和家人告别之後,想到他們原本在這後邊安排,許昙問:“我們還要去爬山賞月嗎?”
“當然去。”
江祈邊轉着方向盤邊說,微揚的眉梢是顯而易見的愉悅。
他今天很高興,時不時會從外邊碰一碰西裝暗袋的位置,許昙都看在眼裡,她也知道暗袋裡裝的是什麼,所以哪怕她現在已經有些累了,也說不出什麼拒絕他的話。
江祈說要去爬的山也并不是很高,走的盤山步道上去,道路平坦開闊,就是比走台階要費時。
盤山步道上沒什麼人,每隔一段就會有一盞路燈亮在一旁,昏黃的路燈照出兩人并肩而行的影子。
兩人的影子平鋪在地面上,時而拉長交彙,時而縮短回到各自的腳下,隻有他們一直緊扣的手,始終沒什麼變化。
月亮高高挂在他們頭頂,光芒皎潔,圓得沒有一絲棱角。
累了的時候,許昙就拉着江祈停下,擡頭看看天上的月亮。
“走不動我就背你。”
江祈說。
許昙拒絕了他,但拒絕了三次之後,她實在走不動了,趴在江祈的背上,手環至他胸前,将臉埋在他的脖頸裡。
可他脖頸出了不少的汗,許昙又立馬挪開臉,偏到一旁看他。
“要不我們不爬了,在這也能賞月的。”
“山頂的風景不一樣。”
不都是一個月亮麼?
許昙不明白,眼睛眨了眨,目光落在他的側臉上,高挺的鼻翼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許昙擡手給他擦了擦。
“有這麼好看麼?讓你大晚上跑來這裡折騰自己。”
“好看。”
他說。
“很好看。”
“那我們下次換座更高點的、離月亮更近點的山?到時候我提前多練練,陪你爬。”
許昙說。
“不用。”
江祈拐了個彎,繼續背着她向上。
“這座山就挺好的。”
“怎麼說?”
許昙好奇地問,她沒看出來這座山有什麼特别之處,但江祈沒直接回,反問了她一句,“你還記得我們認識多久了麼?”
她當然記得。
“有十年了。”
江祈輕笑了一聲。
“這條登山的路,一共有十五道彎。”
他突然又拐回到山的話題,讓許昙有些摸不着頭腦,可随即胸口變得有些脹。
“什麼意思?是說我們再走五年就沒了麼?”
江祈愣了愣,腳步都滞了一瞬。
“烏鴉嘴。”
他低聲罵了一句,許昙立馬呸呸呸,說剛剛說的不算。
“我們會有很多個五年。”
他斜眼瞥來,強調。
“嗯嗯,會有很多個。”
許昙點頭應和着,然後問:“現在是第幾道彎了?”
“第十一道了吧。”
聽完,許昙掙紮着想要下來。
“幹什麼?”
“我想和你一起走了。”許昙說,“不是還要一起走很多個五年麼?你不能一直背着我。”
江祈沒拒絕,把她放下。
“累了就跟我說。”
許昙點點頭,牽着他繼續往上走。
山還是這座山,步道旁的路燈依舊昏黃,頭頂上的月亮仍然皎潔。
但突然聽江祈這麼說之後,許昙爬着都有勁了。
隻是不妨礙她過了兩道彎之後,又回到了江祈背上。
“我覺得這樣不行,我回去之後得多練練,還要舉舉啞鈴什麼的。”
她說得認真,江祈卻聽得想笑。
“爬山為什麼還要舉啞鈴?”
“因為等你爬不動的時候,就要換我背你啦。”
柔婉的聲音帶着某種力量,順着山間清冽的晚風砸在江祈心上。
低頭的瞬間,一聲短促的笑難以抑制。
看着腳下的路,他忽然有種他不是一個人一直在走的錯覺。
“不用。”江祈說。
“我不會有爬不動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