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折騰到很晚,其實她白天就犯困了,隻是可能神經還沒從打開新世界的悸動中緩過來,硬是克服了睡意,還午覺都沒睡。
此刻不過晚上九點多,她窩在季西野的大床上已倦到睜不開眼,那種困就像要昏過去一般。
就在她馬上陷入失去意識之際,床頭櫃上的手機突兀“嗡嗡”起來,驚得她猛然睜眼,身體還像踩空似的狠墜了一下。
等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來電名字時,林未晚徹底不困了。
對方不是外人,而是她的母親。
她本來不想接,可對方就跟強迫症似的進入了瘋狂狀态,中間幾乎一點停留的時間空隙都沒有。
林未晚愣愣看着天花闆,迷蒙的眼神漸漸變得凜冽起來,最終又伸手重新抄起手機,用力摁下接聽鍵。
“喂。”聲音冷淡,毫無感情。
“你又去找季西野了?”
那邊的聲音比她更不耐煩,還夾雜着難以抑制的怒意。
“嗯。”
林未晚依然是單音節,她就那麼面無表情地攤在床上,像具沒有感情又沒有生氣的機器。
“你就那麼喜歡見過你不堪過去的人嗎?你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她母親向來理解不了女兒的腦回路。
在很多人眼裡,她母親比林未晚聰明得多。
母親走馬觀燈般換男朋友、換老公,标準就是一個比一個厲害,然後她就可以不斷踩着别人的名望或财富進入更高的圈層。
那些見證過她底層生活的人,她恨不得此生永不相見,可林未晚卻上趕着往那段最陰暗的過去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林未晚知道她眼中的恥辱就是她爸爸鈴铛入獄的階段,她被人嘲笑,被同學孤立捉弄,這些不隻季西野,西風巷好多人應該都還有印象。
可那又怎麼樣呢?
她母親眼中看到的隻有壞人的落井下石,可林未晚更多銘記的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在孤單難熬的歲月了,季西野曾無數次深深打動過她的心,她能清晰感知,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愛他。
還有季家父母,還有沈良,還有劇場的前輩們……好多都有意無意地關照過她。
以至于再面對那些無關緊要人的攻擊,她慢慢釋懷,甚至學會置身事外。
“這輩子我就隻喜歡他了。”
林未晚半分也不分辨,事實上他們無數次争論過,試圖以自己的價值觀說服對方。
最後一次次發現,都是徒然。
她們彼此一點都不像。
“我給你介紹的國外名校的高材生你不喜歡、商界新貴也不行、娛樂圈的太子爺還是不願意……你知道嗎?我如今最後悔的就是在你身上浪費的時間,你真讓我失望,一點回報都沒有!”
“所以,您放棄我吧。”
說到這裡,剛才還一臉麻木的林未晚忽然笑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嘲笑什麼,就覺得滑稽,“我不是你買的績優股,我也當不成你的底牌和工具,以後您别再管我了。”
“我祝您得償所願,這麼沒用的我就不拖您後腿了。”
林未晚一口一個“您”,跟尊重一點不沾邊,油腔滑調,故意氣人,正好坐實了她不堪栽培的爛德行。
“哼。”
她母親的确氣得不輕,但勉力還是保持住了所謂高階圈層的優雅,公事公辦冷冰冰道:“家裡的老房子我準備賣了,你放在這裡的‘垃圾們’回來清走,或者我直接丢垃圾桶也行,你看着辦。”
說完,不再多聽一句話,果斷挂斷了電話。
林未晚不用試也知道,她母親肯定把她拉黑删除了。
這位美麗又果斷的女人徹底放棄了她,以後應該不會再有聯系。
這一刻她沒有意料中除去麻煩的暢快,反而心比冬日裡空蕩的庭院還冷。
她用力閉上眼,擡手抹盡眼角的濕潤,把自己蜷縮在季西野的被子裡。
熟悉的味道慢慢把她裹緊,顫抖的軀體才逐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