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時怔了一下,随即聲音輕而溫柔道:“廚房裡阿姨留了夜宵,要幫你熱一熱嗎?”
江瓷沒說話,她保持着半趴着的動作,隻是在楚傾時将要走開的時候緊緊拽着他的袖子。
她拽的很用力。
喝醉了?
楚傾時拿起旁邊的紅酒瓶,看了紅酒的度數,又掂量了一下剩下的酒量,有些疑惑她的酒量:“怎麼就醉成這樣了?”
酒精侵蝕了理智,江瓷的腦袋還發着懵,隻覺胸口悶着一股氣。
她抓住楚傾時像抓住了一個傾瀉口。
“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娛樂圈。”
江瓷的聲音悶在臂彎裡,語氣有些委屈,“被人無緣無故罵了還不讓嘴,還遇到了一群欺軟怕硬的傻逼。”
是真的醉了。
髒話都說出來了。
楚傾時輕笑了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
那張演奏會門票被江瓷拿起來又放下,她慢慢垂下眸子:“以前可很少有人罵我,他們都誇我,說我有天賦。”
從昨天開始她的情緒就不對,直到楚傾時看到了那張門票,才隐隐猜到了她這情緒的來源。
“我五歲的時候,我媽媽帶着我看了我的第一場小提琴演奏會。”江瓷眼睛濕漉漉的映着光,“特别亮,特别燙,他就站在舞台上,底下所有人都看着他。”
“所以我從小就特别想開一場自己的演奏會。也不用來很多人,但是他們得喜歡音樂,得喜歡我的音樂。”
她醉的幾句話語無倫次,嗓音輕飄飄的,又軟又啞。
最後她歎了口氣,情緒又沉郁下去: “我沒有做到的事情,總有别的人能做到。”
江瓷似乎隻有醉了,才會露出自己的脆弱面,說出自己悶在心裡的,可愛的想法。
不像昨天晚上。
江瓷一路沉着臉回來,楚傾時問起來,她也隻是難得的沒有和他拌嘴,一言不發的上樓。
但酒精讓她全身的刺都收了回來,露出柔弱的内裡。
哪有外人以為的那麼恐怖,明明是柔軟的,可愛的一塌糊塗。
江瓷悶了一會兒,又想拿酒喝。
她表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的,但楚傾時看她拿酒瓶的手都在晃。
“别喝了。”楚傾時想阻勸她。
江瓷就躲。
然後毫不意外的,酒杯被倒翻了。
江瓷第一反應就是去搶救桌上的那張演奏會門票。
她喝醉了腦子轉不過來,拿着那張門票,茫然無措地看着楚傾時,眨眨眼睛。
楚傾時無奈地歎了口氣,去廚房拿抹布。
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江瓷手指沾着紅酒,眯着眼睛,懶洋洋地趴在桌上畫小貓。
楚傾時看了半天看不出個貓樣,江瓷先玩累了。
她放手就不管了,換了幹淨的一邊桌子趴着,把重重的腦袋擱在胳膊上。
楚傾時耐心疊好抹布:“你再過去一點,小心别碰到了。”
“我不想動。”江瓷半閉着眼睛呢喃道,“不想動,不想早起,不想工作,不想對着鏡頭傻笑。”
楚傾時一邊擦桌子,一邊哄着她:“好好好,還有什麼不想的?”
“我還不想結婚。”
楚傾時動作一頓。
江瓷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于是沒注意到她說這話的時候,楚傾時深邃了的眼底。
她毫無負擔的又說了一遍。
“我不想結婚。”
“那怎麼辦呢?”楚傾時停下動作,他蹲下身,剛好可以直視着她,“這婚都結了三年了。”
他想到什麼,愉悅地彎起眼睛,“而且還離不掉。”
“對啊……離不掉……我戀愛都沒有談過,就被迫結婚了。”江瓷委屈地呢喃,“可是楚傾時真的太讨厭了。”
楚傾時笑得玩味:“哪裡讨厭了?”
“哪裡都讨厭,煩人。”江瓷說。
這是醉的都不認得人了,楚傾時想。
楚傾時逗她:“那我叫什麼?”
江瓷睜開一隻眼睛看他:“楚傾時。”
楚傾時:“?”
江瓷又把眼睛閉上了:“對,我就是當着你的面蛐蛐你。”
楚傾時本來是想将江瓷扶上樓去卧室的,但大小姐的潔癖有點嚴重,喝醉了還一定要洗澡了才肯上床睡覺。
最後楚傾時無奈給家裡的阿姨打了個電話,麻煩阿姨把江瓷帶回卧室。
幸好江瓷喝醉之後不耍酒瘋,困了之後就迷迷糊糊的、安安靜靜的,任人擺布,阿姨半哄半勸的,忙活了半天把人洗幹淨送上床。
江瓷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覺睡醒到第二天下午,起來後神清氣爽,喝醉酒後的事情也給忘得一幹二淨。
得知昨晚是阿姨照顧後,她完全放下心來,電話打給徐菁,讓她陪自己去逛街。
買買買,花錢消愁。
兩位大小姐約好後直奔高奢店。
店裡的導購都認識她們兩個,非常熱情地和她們寒暄。
于理,兩位大小姐的身份時她們惹不起的,于情,她們每次花錢買東西都特别爽快,而且事少不作。
兩人邊逛街邊聊天。
徐菁澤:“你跟你那個便宜老公怎麼樣了?”
江瓷漫不經心道:“就這樣。”
“唉,楚傾時到底怎麼惹你了?”徐菁澤拿了套衣服進更衣室,聲音隔着門闆,“我感覺他人挺好啊,溫柔有禮貌。”
她一直很疑惑為什麼江瓷對楚傾時态度那麼差。
明明是很好的一個人。
江瓷冷哼一聲:“裝的。”
楚傾時這人,禮數很好,會在飯後給身旁的人遞紙,在人彎腰撿東西的時候幫别人擋住桌角,下樓梯時囑咐小心慢點走。
所有人對他都點頭稱是……但他又付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了呢?
他嘴角的弧度像是精心設計好似的,唇邊堆砌的笑容虛情假意。
江瓷看着就膈應、難受。
“你真的不覺得,和他在一起會很難受嗎?”江瓷突然來了一句。
徐菁澤一臉莫名的搖搖頭:“你看在他那張臉的份上,忍忍吧。”
江瓷和徐菁澤的審美其實截然不同。
江瓷對簡約大氣的設計情有獨鐘,而徐菁澤就更偏向顔色鮮豔的珠寶。
于是她們到的每家店幾乎都是一人瘋狂購入,一人興緻缺缺。
江瓷在一家店,看中了好幾件外套,徐菁澤支着腦袋看她短短時間換了好幾套衣服,看在江瓷那張臉上,權當免費看時裝秀了。
照她來說,隻要這位不一腦熱,又買一把收藏級小提琴回去放着,這些都算是小開銷。
徐菁澤隻看中了櫃台上的一串珠寶手鍊:“唉,這個手鍊好看。”
“你戴着吧,我到時候結賬的時候一起給付了。”江瓷抽空回頭看她,又看她相中了一個皮質的收納包,特别适合放她多餘的小提琴松香。
她正摸着材料的皮質,考慮要不要購買。
徐菁澤突然接到個電話:“嗯嗯好,謝謝了,我跟她講。”
“江瓷,有個壞消息。”徐菁澤挂了電話,神色複雜,“但對你來講也可能是好消息。”
江瓷放下包,轉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