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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666号包廂往裡走。”
江瓷跟着服務生走到門口,已經能聽到裡面的熱鬧。
“一周四場演奏會?還得是銅管啊。”
“你們弦樂還有個許織啊!他在國内那叫個火。”
幾天前,徐菁澤給江瓷打電話。
“你還記得老蘇嗎?她回國了,過幾天馬上要定婚。”
“還有小迪,全國巡演這周剛回國,剛好趁這個機會大家聚一下。”
過往的記憶在江瓷腦海裡遛了一圈,徐菁澤說的幾個名字都是柯蒂斯的中國留學生,那會兒大家關系都蠻不錯的。
江瓷又問了時間地點,就應下了。
“你帶你老公一起來呗?”徐菁澤提議,“老蘇說她要帶家屬來,她不是馬上訂婚嘛,可顯擺死她的那個未婚夫了,你一定要帶楚傾時來。”
她說着又想到:“還有幾個之前對你有點意思的,特意來問你去不去,我看他們還沒死心,你讓楚傾時過來宣誓一下主權。”
江瓷推門進去:“抱歉,堵車來晚了。”
包廂裡一桌人齊刷刷地朝門口看來,屋内瞬間安靜——許久未見,江瓷這張臉依舊具有沖擊力。
“江瓷!就差你了。”徐菁澤起身揮揮手,“帶了什麼呢?”
江瓷走到她旁邊的空位,另一邊是許織,她将裝着兩瓶紅酒的袋子放到圓桌轉盤上。
“唔!羅曼尼康帝!這年份……”徐菁澤扒了袋子,叫來服務生拿醒酒器,“今天有口福了。”
包廂裡十幾個人,還有幾個江瓷不認識的。
“怎麼沒帶楚傾時?”徐菁澤手肘碰她。
江瓷默不作聲地脫了外套挂椅背上。
徐菁澤見她不想交談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猜測:“又吵架了。”
江瓷扯了扯嘴角:“沒……”
隻是沒見到了而已。
一個多月了。
楚傾時上一次回家已經一個多月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他們之間關系的不對勁的。
楚傾時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每一通電話他都會接,每一句消息也都能得到回應,也還是笑着和她說話,但楚傾時的回應越來越少了。
江瓷不是愛主動打電話的性子,于是他們連電話都少了。
在他們之間,楚傾時是以往主動的那個,于是當他不再作出回應時,交流一下子少了一半,他們之間的聯系就像是突然被一把剪刀剪斷了。
江瓷開始模糊了。
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們也是這個樣子的。
江瓷垂眸盯着酒杯裡的漣漪,回神時發現桌上的人都在看她。
她疑惑求助徐菁澤。
徐菁澤拍她肩膀上,無聲責怪她聽課不專心:“我們聊到老蘇訂婚的事呢,問你這個全場唯一已婚人士有沒有可以傳授的經驗。”
經驗是沒有的。
她和楚傾時的婚姻關系始于一張證,從簽字到走出民政局,過程利落地不超過十分鐘,期間唯一說的幾句話就是在“不舉辦婚禮”上達成共識。
江瓷隻能道:“恭喜。”
她不是熱情的人,倒也沒人覺得不對勁。
“來來來,一起敬老蘇一杯。”
即将新婚的小情侶依偎着起身,對視時眼中溢出的幸福讓全場連連起哄。
“我們表示一下,大家随意。”他們笑着舉杯。
“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
江瓷一仰頭,把半杯酒喝完了。
徐菁澤想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你對你的酒量沒點數嗎?”
江瓷一杯倒的酒量說出去别人或許都會覺得誇張,徐菁澤倒是深有體會,她說了幾句祝福語後坐下,準備盯住江瓷。
“你少喝點,要不别喝了,你最多再來半杯肯定要昏過去……”
一轉頭看,許織端着醒酒器幫江瓷倒上了。
徐菁澤:“……最後一杯。”
一群人聊到晚上十點準備散場。
江瓷已經趴在桌上醉倒了。
徐菁澤想扶額。
她一聊嗨就沒看住,又讓江瓷鑽空子給自己倒了一杯。
許織還沒走,主動拿出車鑰匙:“我沒喝酒,我送江瓷回去。”
“不用不用,你不合适,給楚傾時打個電話。”徐菁澤說。
楚傾時的電話她是沒有的,于是她拿了江瓷的手機,抓着江瓷的手指紋解鎖。
好不容易打開鎖屏,江瓷抓着徐菁澤的手不放了。
徐菁澤單手操作不方便,把手機轉交給許織:“幫忙給楚傾時打過去。”
許織在最近通話裡翻了半天,最後在通訊錄裡找到号碼播了出去。
“滴”了好幾聲,電話那邊接了起來,安靜的幾秒沒有說話,隻能聽到呼吸聲。
許織出聲:“喂?”
電話那端聽到男生的聲音呼吸聲頓了半晌,依舊沒有出聲。
徐菁澤怕他誤會什麼,立馬奪回手機的控制權:“楚傾時,是我,徐菁澤,剛剛那個是許織。”
她解釋了同學聚會,看着江瓷頭疼:“江瓷她喝醉了,她酒量不好。”
楚傾時立刻回道:“抱歉,添麻煩了,我馬上來接她。”
聲音混着電磁從手機聽筒傳出,趴在桌上的江瓷微睜了眼。
徐菁澤快速報了一下地址:“好,那我就……”
她話音未落,江瓷突然一把奪過手機,在幾人未反應之際,把電話挂了。
徐菁澤頭更疼了:“江瓷……”
楚傾時來的很快。
男人推門進來,徑直走向江瓷,表情很淡,和笑吟吟的模樣完全是兩個樣子。
“喝了多少?有人灌她?”他問。
“三杯?”徐菁澤用手比劃,“大概這麼多。”
簡直少的離譜,但足夠醉暈一隻江瓷了。
在楚傾時靠近時,江瓷便悠悠轉醒,她微睜着眼,定定地盯着楚傾時看了半晌,一巴掌拍開了他伸來的手。
江瓷歪頭枕在自己的臂彎中,喝醉酒的人沒什麼力氣,小貓爪子似的,軟綿綿地沒用什麼力道。
她嘴裡呢喃着什麼,徐菁澤靠近了,聽見她小聲喃道:“不跟你走。”
聲音也軟的像在欲擒故縱。
徐菁澤沒眼看兩人卿卿我我,把江瓷拉起來往楚傾時懷裡一塞完事。
她目送手肘撐着椅背,給司機播電話,滴聲間隙她看向旁邊低頭思考狀的許織:“你還不走啊?”
許織突然擡頭:“她不想跟他走。”
江瓷今天表現看着确實是别扭,不僅挂人電話,還推人說不走。但徐菁澤也注意到江瓷貼楚傾時懷裡後,把人的袖子攥的很緊。
“小情侶鬧矛盾,我們别多管。”徐菁澤說,“别擔心,他們倆感情真的很好,結婚三年都沒怎麼鬧過矛盾——唉!”
許織蓦地追了出去。
他追到電梯口。
兩個人的身影剛走進電梯。
江瓷抓着楚傾時的領口,軟綿綿地癱在楚傾時懷裡,後者單手抓着她的腰。
那是一種占有欲極強的姿勢,将人嚴絲合縫嵌進自己陰影裡,讓她的腦袋靠着他的頸窩。
許織見楚傾時摁下電梯,忽然察覺到不遠處的目光,便掀起眼簾,投來一道不鹹不淡的視線。
電梯門縫合攏的瞬間……
他看見楚傾時低了頭。
當着他的面。
他吻了江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