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雅睜眼躺了很久才完全清醒過來,看時間居然才兩點多,又刷起手機試圖将夢中那些場景全都忘掉,三點的時候,她再度閉上眼睛準備睡覺。隻是眼皮一阖上,眼前就會出現那把發出森森冷意的水果刀。嘗試了四五次,還是沒能将那滴血的刀尖驅逐出大腦,隻好開燈,翻被起身,打開從于慰那裡拷來的錄像,翻開手帳本完善筆記。
方言的音調總是拐得很獨到,所以大部分争執的話語雲雅都聽不懂,隻有村書記和個别年輕人考慮到幾個外地人在才會說普通話,好在村支書有心,隔段時間便要用普通話将衆人讨論的意見總結一下,她便對着那些支離冒出的普通話,完善白天速記下來的那部分筆記。過五點時,她完成了手中能做的筆記,并且錄好電子檔。
這會倒是不困了,便放棄了睡回籠覺的想法,直接疊好被子,接着換衣洗漱徹底清醒了大腦,泡了杯咖啡,人靠進椅背,開始看小說。
一頁紙尚未翻動,門口傳來輕輕的兩下敲門聲。
雲雅立即直起身子聽了聽,又沒了動靜,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腳步還是莫名其妙地朝着門口走去。猶豫了兩秒,她打開門,果然看到門外站着李施煦。
他穿了款式簡單的白T灰褲,趿着拖鞋,頭發有些淩亂地趴在腦袋上,叫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溫和很多。
雲雅問:“是不是我走路的聲音吵到你了?”她是走過去開門時,才想到李施煦住在了自己樓下的一間。
“不是,我是醒得比較早。”李施煦說,“你不困嗎?昨天失眠,今天怎麼不多睡會兒?”
雲雅叫他進屋,才說:“做了噩夢,後來就沒睡着,索性直接起來了。”
“夢到了什麼?”他坐到雲雅讓出來的椅子上,随口問道。
雲雅微微擰起眉,“亂七八糟的,電閃雷鳴,很多人,還有骷髅。”
李施煦記不清具體是什麼時候發現她會擰眉的,但他有心留意過,她擰眉往往代表猶豫和為難,他不想見她為難,便将話題移到桌上擺着的那本書上,俄語的,他看不懂,問道:“這是什麼書?”
“契诃夫的短篇小說。”
“你偏愛短篇小說?翻譯的兩本也都是短篇。”
“長篇需要大段時間,不适合帶出來看。”聊到雲雅舒适的話題,她開始放松,坐到床尾繼續說:“翻譯的話,部分也是因為時間吧,畢竟現在更重要的是學業,不太有那麼多精力去翻譯長篇小說,我做文字翻譯其實很慢,總想找到最準确的詞句把作者的意思表達出來,而且除了準确還要兼顧行文流暢,我目前的能力還不夠。”
“以後要嘗試嗎?”
“有時間有機會的話,當然想要試試看的。”
李施煦又去碰了下桌上的那本書,細長的指在封面上點了兩下,才問:“我能翻翻看嗎?”
雲雅說可以。
書上有标注,有中文有俄語,不夠寫的地方被貼上了便利貼,那是大段的感悟,李施煦匆匆掃過并沒有仔細去看,但是好幾張夾在其中寫滿了字的活頁紙,發現是她作的翻譯後,他都認真看了,有些段落翻了好幾個版本,他默默讀了讀,想要找出那些字句行文中的細微差異,而後他把書合上握在了手中,好奇問:“想過專職做翻譯嗎?”
雲雅說:“現在不會想,那是小時候的夢想。”
李施煦拿着書沒動,在等她繼續說。
雲雅盯着被他掌住的書脊看了好幾秒,而後擡起頭對上李施煦的目光,她說:“吳少偉,他是我高三的英語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