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所指的小姑娘叫燈籠，剛出生就在福利院長大，如今三歲多，長得乖巧可愛，唯一的不足就是聽不見。

她和大家一塊上課，通常頭發披下來，别個小發卡，遮擋住耳朵上的助聽器。

據說在燈籠這個年齡可以做手術稍微恢複一些聽力，但福利院沒錢，同樣也配不起人工耳蝸。

如果有好心人能讓小姑娘重新聽到世界的聲音，那真是一件令人熱淚盈眶的事。

葉卓有些猶豫，林太太在院長辦公室說的那句話依然印在她腦海中。

她說想養一個健康的孩子。

“葉老師，請問可以帶我去看看這個女孩嗎？”

她說得真誠，甚至牽起葉卓的手。

林先生挽着妻子的肩膀，也懇求道：“葉老師，麻煩你了。”

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葉卓點頭：“好，我把燈籠帶出來。”

李瑞衡站在窗邊，總覺得怪怪的，希望是錯覺。

葉卓沒有提前告訴林氏夫婦燈籠耳朵聽不見，直到林太太蹲下來跟小女孩說話，才發現不對勁。

燈籠眨巴着大眼睛，身體貼着葉卓站好，林太太摸她小手時很明顯躲了一下，遲遲不開口。

葉卓知道她是喜歡說話的，現在可能是認生沒安全感，于是做決定帶一行人來到隔壁的玩具室。

李瑞衡在一旁陪燈籠畫畫，葉卓則向林氏夫婦作關于燈籠更詳細的介紹。

得知女孩聽不見，林太太竟沒有太大反應，隻嘴裡喃喃：“真可憐啊，受苦了。”

葉卓：“那您……”

“我很喜歡她！”林太太視線轉到旁邊，正坐在李瑞衡身上的小姑娘時不時嘴裡蹦出幾個詞，聲音洪亮。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就像一塊白白胖胖的小蛋糕，看得人心都化了。

她動來動去的同時，林太太這才注意到燈籠耳朵上戴着東西。

“真想讓她做我的女兒。”她低頭說，把姿态放到最低。

葉卓了解領養的複雜程序，勸他們慎重選擇，更希望燈籠能得到善待。

眼看着當初襁褓中的孩子慢慢長成這麼大，受過不少苦，不知流過多少眼淚，她挺感慨的，也心疼。

林太太端莊優雅地坐着，淡淡微笑，垂眸道：“她的眼睛跟我兒子很像，是我的寶貝重新來找我了。”

另一旁的林先生或許早已猜透妻子的想法，隻默默歎氣，兩人眼中流露悲哀，還有難過。

葉卓聽聞不知道怎麼說，也許很冒犯，但她不想燈籠一輩子活在别人的光影之下。

她蹙眉，啟唇：“林先生林太太，你們再考慮一下吧。”意思很明顯，她覺得不妥。

林太太眼底閃過不安，“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放心，我會把燈籠當成自己的女兒，然後好好撫養她長大，她不會是任何人……”

葉卓做不了決定，她讓對方去跟院長說，就算真的要領養，一套手續辦下來也需好幾個月的時間，相關機構還會定期考察被收養孩子的狀況。

臨走之前，林太太戀戀不舍地看着燈籠，擡起手想跟她打招呼，但又怕吓到她，隻扯出一個和善點微笑。

似乎讀懂了這個阿姨的内心，燈籠居然也咧嘴給予對方大大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條縫，可可愛愛。

三歲小孩也什麼都明白，分得清楚好與壞。生活老師告訴說有新的爸爸媽媽願意帶她們回家，一定要好好表現，善良的爸爸媽媽能讓她的耳朵聽見。

平時上課她隻能聽懂一點老師說的話，因為反應慢，其實也沒有多少小朋友願意和她玩，她把這一切都歸結于自己聽不到，是她的錯。

她真的好想清楚地聽到聲音呀，這樣大家一定會願意帶她一起玩耍的。

林太太受寵若驚，蹲下來慢慢跟她說：“阿姨下次再來看你。”

希望審核階段能夠快點結束，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帶燈籠回家了。

目睹這一切的李瑞衡也露出釋然的微笑。剛才他就注意到，這對夫妻私底下就對燈籠極有耐心，盡管不比年輕人有活力，但看得出他們想把最好的捧到女孩面前。

說她的小耳朵真漂亮，像美人魚帶來的海螺。

那種溫柔儒雅的氣質裝不出來。

後續，葉卓和李瑞衡不清楚這件事的進程如何，不過看到小班教室裡少了個小朋友，心中了然，他們也再也沒見過燈籠。

很多年之後，林氏夫妻再次來到福利院，撥出一筆資金改造了整棟教學樓，為他們的女兒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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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轉轉兩年之後，彼時葉卓和李瑞衡已經見過雙方家長，過上美好的同居生活，就住在李瑞衡當初要搬來的家。

因為這個房子葉卓有參與過裝修和挑選家具，所以她很喜歡住在這兒。

兩人還沒結婚卻勝似結婚。

葉卓主動套上李瑞衡的“家屬”身份，一道去參加他單位的團建活動。

地點在琅山，兩天一夜，還有露營活動。

正值夏天，烈日炎炎，聒噪的人群和熾熱的陽光足夠将耐心吞噬。不過一抵達山上，習習涼風席卷而來，散去衆人滿身的疲憊和熱氣，就連綠葉都透着清涼之意。

李瑞衡有個漂亮女朋友的事情不算秘密，他的同事們今天終于見到本尊，紛紛和葉卓打招呼。

“小葉你好呀！長得真漂亮！”

葉卓絲毫不怯場，笑眯眯地招手：“大家好呀！”

“我從家裡帶了些壽司，等會跟姐姐們一起分享。”

接下來她又得到一番贊賞，什麼李編從哪找的女朋友真有福氣、小葉心靈手巧什麼都會……

葉卓聽完笑笑。

從小到大聽了那麼多好聽的話，真是永遠都聽不膩呢。

她跑去正在安裝帳篷的李瑞衡身邊，雙手抱住他的肩膀，“你同事說我長得好看還能幹，請問對于這事你怎麼看？”

他認真的樣子仿佛在解答一道嚴肅的應用題，“她們沒得說錯，跟你在一起本來就是我高攀。”

“畢竟天底下都沒幾個人有我這樣的福氣，對象這麼好。”

“嘿嘿。”對方的态度成功打動葉卓，眯着眼意猶未盡說：“再多誇點，我愛聽。”

“我女朋友貌美如花，熱情大方，細心又善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是人見人愛的小天使，其中李瑞衡最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