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拖椅子起身,暧昧地笑道:“小姑娘沒耐心,我去教育教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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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消過了五分鐘,一個男人穿着T恤褲衩和人字拖,從前面樓棟的大廳裡出來了。
原來他就住這棟樓?
這麼近?!
如果鼻腔真的能噴火,羅雪的鼻孔此刻就是兩道兩米長的火棍,不是,不光是鼻孔,是天靈蓋都要被火沖開了。來人走到車前,還未說話,見着羅雪先莫名其妙地笑了聲。
羅雪冷着臉,不說話。
她怕一說話就會和人吵架。
對面人說:“是你?”
羅雪隻當他有病:“是我打的電話。勞駕您趕緊挪車吧。”
“你這說的,好像是我先亂停的。”那人慢慢地說道。
羅雪深呼吸一口,抿住不還嘴。
“一個車占兩個車位,電話也不留。”他又說。
忍。
“瞧瞧,你說你不會停,卻又可以正正齊齊地停在這條白線上,一邊一半,特别對稱。”
再忍。
“你知不知道你連着幾通電話打過來,我連輸了多少?”
和我有什麼毛線關系!?
“诶,”他瞧見羅雪的表情,笑了,莫名其妙地來一句,“我們是不是哪裡見過?”
羅雪再也忍不住:“沒見過!您能不能先挪車?!”
“你堵了我的車位、你沒留電話,怎麼你還先生起氣來?”
“我就上去五分鐘的事。真沒想到就占了你的車位。”
“感情是我來的時間不對?”
“是我不對,我不對在先,可我也等了你一個小時,你就住跟前這幢樓,下來隻要五分鐘,可偏偏讓我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要吵架是吧,吵就吵!
“年紀輕輕火氣這麼大,”男人啧啧兩聲,“我下來是隻需要五分鐘,可是時間是我的,你讓我下來我就下來?還有,這裡明明有兩個車位,可偏偏你兩個都停、還不留電話,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羅雪瞠目結舌,她沒法和對方講道理了——道理要和講道理的人講,否則就是對牛彈琴。她已經做好準備:如果此人再不挪車,她就不求他了,大不了甩手走人——他不可能一直将車停在路上,他總會開走!哪怕她在這裡耗一晚上,也總會等到他開走!
她冷笑一聲:“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是故意的。”
對方也笑一聲,模仿她:“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好,原來是個無賴。
羅雪打開手機,開始點驅蚊水的外賣。
男人見她不說話,問:“你住這裡?”
羅雪不說話。
“看上去也不像。”
……白眼翻到天上去。
點完外賣,羅雪轉過身,開始給熊缤紛打電話:
“喂——媽,是這樣,我今天晚上有件事特别急,可能會通宵……我讓樓上萍萍下樓去……”
話還未說完,忽然聽見身後嘭一聲關門,扭頭一看,男人上了車,接着油門一轟,直接往地下車庫駛去。
羅雪嗤笑一聲,目送他離去,過了一秒反應過來,大罵:
“靠!這傻逼能下地庫,幹嘛還堵我!”
熊缤紛在電話那頭問:“怎麼了小雪,還在加班嗎?”
羅雪趕緊改口:“……哦不用了媽,我馬上就回來。”
羅雪三下五除二開走了車,離開之後才從後視鏡看到,地上印着幾個字——貴賓專用。
算了,趕緊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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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午羅雪都困不行。
昨天回到報社已經快十一點。羅雪帶着筆記本回家奮戰到一點多,早上七點去報社把名單和策劃流程打印出來帶去希爾頓。八點半到酒店宴會廳,張佳穎還埋怨她怎麼不早點來,一看她兩個黑眼圈,塞給一袋化妝品,讓她去廁所補一補。10點流程化的儀式開始,羅雪戴着棒球帽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昏昏欲睡。過了很久,大廳掌聲雷動,羅雪被驚醒,原來是領導發言完畢,大家掌聲緻謝。結束後,主辦方給工作人員提供了酒店自助餐。
張佳穎瞧見羅雪臉色,揶揄道:“你昨晚幹嘛啦?鬼混去了?”
羅雪打個哈欠:“鬼混毛線,我在家加班到1點。”
“這點事你要加班到1點?還是你複習到1點?”羅雪去年就考過一次研究生,沒考上,今年準備二戰,溫書到深夜是常事。
“不是……”羅雪悄悄和張佳穎咬耳根,“我被劉主任派去給他的‘三朋友’送東西。”
“你去幫劉主任送東西?”張佳穎驚到,“我靠,他老婆白天才來鬧了,晚上還去給小三送東西?——對方什麼樣子?”
“我哪看見,我隻見到保姆,給了包就走了。”
“哎呀,你真是傻,應該偷拍一張,找他老婆要錢啊。”
“……别提了,下樓來車就被人堵了,等了一個小時人才來挪車。”
“為什麼被人堵?”
羅雪想到昨晚之事就鬧心,簡而言之:“這年頭沒素質的人特别多。”
話音剛落,聽見耳邊有人問:“什麼人特别多?”
羅雪吓一大跳,轉頭一看,魂掉了半截——一張男人的臉,有點眼熟,再一回憶,好巧不巧,就是昨晚那個開奔馳大G堵她的人。但他今天穿了一身得體的黑色正裝,和昨晚的氣質判若兩人,一副人模狗樣的樣子。
那人似乎早就認出了她,目光在她臉上肆無忌憚地逗留兩秒,又盯着她的胸前的工牌念道:“未來數字媒體中心策劃總監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