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夏城那一刻，夏晝也啃完了誘人的紅蘋果，一行人回到環球嘉園，凜冬讓辛玖在八樓等他們，他把夏晝帶到九樓，進門徑直去了主卧，很快取出一個筆記本電腦大小的鐵盒。

夏晝注意到鐵盒嚴絲合縫，還帶密碼鎖。

凜冬把它放到夏晝懷裡，柔聲說：“先别拆開，先聽我說。”

夏晝揣着沉重的鐵盒，仰頭認真注視着他。

“環球嘉園已經不安全了，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安全駐地。”

凜冬走到冰箱取了一支蘇打水和牛奶放到餐桌上，“今明兩天你先收拾東西，唔，常用的貼身物件就行，也不用帶錢。”

“去哪裡？遠嗎？”夏晝跟上去，把鐵盒放在餐桌上。

驚夢二字到了嘴邊，又随着蘇打水一起咽下去了，凜冬手裡拿着水瓶：“不算遠，到了你就知道。”

“應該很快能回來吧？”

凜冬斟酌半晌，選擇誠實：“我無法确定。”

見到夏晝不安的表情，他又說：“沒關系，你住膩了，我們換地方就是了。”

夏晝投去古怪的一瞥，明明之前他還說“你以為是去飯店吃飯啊，還可以選地方？”之類的話，現在竟然主動提出可以換地方，不知道葫蘆裡賣着什麼藥。

一會，夏晝問出了更為關心的問題：“你會一起去嗎？”

凜冬将牛奶瓶蓋子轉開，但并沒有遞給夏晝，而是放在餐桌上晾。聽到這個問題，視線始終停在牛奶瓶的晶瑩水珠上，低聲說：“辛玖會陪着你。”

“喔。”

夏晝毫不掩飾的失落落進了凜冬的心裡，砸穿一個大洞，他走到夏晝身邊，“怎麼，你希望我在？”

夏晝的手指在鐵盒上畫圈，朱唇輕啟：

“翹首企足。”

凜冬懷疑自己的耳朵，一隻手捏着夏晝的下巴，強迫對方擡頭看自己。

“再說一遍。”

夏晝閉上了眼，舌尖抵在上颚，試圖控制住下巴吐字時的顫抖，“我說……我希望你在，我希望你一直都在……”

凜冬倏地将她拉進懷裡，寬大火熱的手掌勾着皓白修長的後頸，一提，粗粝的大拇指在薔薇色的臉頰上用力摩挲，臉幾乎要挨到對方的唇，厲聲警告道：“不要，不要誘惑我。”

“是你、是你在誘惑我。”夏晝冰涼的手輕輕搭上了凜冬的腰，凜冬蓦地後腰一麻，喘息愈發重了，在火紅的耳廓邊低笑一聲：“呵，好一個委罪于人。”

“凜冬。”夏晝顫聲喊。

這是夏晝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凜冬另一隻手迫不及待地鎖住夏晝凹成一道彎月的腰側，瞳孔如一片灰藍的正在兇猛漲潮的海，濃濃的尾音不舍得發出音來似的“唔？”了一聲。

“中秋節我喝醉的那個夜晚，你對我做了什麼？”

凜冬一頓，喃喃道：“那一晚……”

那個暧昧的月圓之夜，夏晝掀了他的口罩，他為了報複夏晝，把她扛到了山上，鑽進一座雪白厚重的冬日帳篷，丢在了柔軟的氣墊床上，對着酒醉不醒的她喃喃自語了一個晚上。

“你有沒有說過，未婚妻不是女朋友這句話？”

凜冬那一夜提到的秘密太多了，夏晝就記住這麼一句，說明這是夏晝最在乎的一句。

但還沒到臣服的時候。

凜冬苦壓着内心洶湧的愛欲，否認道：“你聽錯了。”

夏晝星瞳一散，立刻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

火燒般的酮體失去了清涼的來源，凜冬仿佛置身于火海，瞬間要窒息，恨不得眼前有片冰涼的海，一頭紮進去，他伸長手臂去夠這顆救命稻草，熟料對方一個轉身，朝門外跑去，很快咚咚咚的下樓聲傳來。

凜冬的心一下碎了。

……

凜冬的出現使得一向穩重的鈴蘭差點哭出來。

“你終于回來了。”

凜冬大步往病房走，鈴蘭小跑着跟在身邊：“阿訓剛醒，還好沒傷到要害。”

病房裡，阿訓靠坐在床上，頭上圍了一圈白色紗布，小麻雀正在喂他喝水。

聽到腳步聲，小麻雀丢下杯子，沖到門口，抓着凜冬的手臂，滿眼委屈：“老大！你終于回來了！”

雷大妞也起身，目光如鏡。

凜冬不在的這幾天，他和小麻雀負責看管王傳之的安全屋“峽谷”，心裡總是不太踏實，做起事來慎之又慎，但沒想到出事的竟然是阿訓負責的“山川”。

“感覺怎麼樣？”

凜冬坐在床邊，注視着阿訓。

一向愛開玩笑的阿訓，這幅樣子還要咧着蠟白的唇，“我福大命大，子彈擦過頭皮而已。”

“山川”并不是在山上，而是在一棟即将拆遷的二層小樓，平日裡隻有拆遷辦的工作人員會來看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凜冬選擇這裡的最大原因，是因為這棟樓地下有戰争時期建的防空洞，如果真有什麼意外，可以安全撤離。

昨天晚上阿訓當值，他和王嶽睡在二樓卧室，卧室有兩張床，王嶽的床離洗手間近，阿訓的床靠近窗戶，但窗戶是被封死的，窗簾也是24小時拉着的，到了夜晚屋内漆黑一片，不僅如此，整個拆遷片區都是烏漆嘛黑，伸手不見五指的。

“早上五點多，我迷迷糊糊聽到窗戶有聲響，爬到窗邊查看，窗戶從外面打開了，剛要拔槍，床上躺着的王嶽忽然坐了起來，手裡竟然多了一把槍！”

凜冬按住激動的阿訓，示意他慢慢說。

“我當時吓蒙了，以為自己完蛋了。”回憶起當時驚悚的一幕，阿訓仍然心有餘悸。

“但接下來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王嶽的槍口沒有對着我，而是直接朝自己的太陽穴崩了一槍。子彈穿過他的太陽穴，朝我飛來，然後我就不省人事了。”

小麻雀坐在床邊，心疼地給阿訓喂了幾口水：“真的福大命大了，這要是歪了一公分，你也去見上帝了。”

凜冬已經讓鑒證人員和法醫盡快出具報告，報告出來才能獲得更多有效信息。他拍了拍阿訓的大腿，“沒事，你負責好好休息，後面的事我會處理。”

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有内鬼，但凜冬絕不懷疑自己隊伍有問題。

保镖團隊？也不可能。

除去這些人，知道“山川”的隻有局長和丁萍，但他們僅僅知道大概位置，而且每次都是凜冬私下彙報，并沒有計入國安檔案。

凜冬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竊聽了他和局長們的對話，内部隊伍出問題，是凜冬最不希望發生的，影響組織團結，也容易動搖軍心。

先不說領導辦公室的反竊聽裝置都是頂級，能出入國安局局長和副局長辦公室的人，數都數得過來，各大處長和秘書……怎麼查内鬼？這件事既困難又簡單。

看完阿訓已經到了深夜，凜冬回了一趟局裡，紀年還專心緻志地啃着薯片，在暗網尋找線索，以至于凜冬站在身後近兩分鐘都沒有察覺。

紀年正在浏覽的是一個加密同性戀網站，畢竟亞瑟的第一條線索就是在這裡出現的，此時底下瘋狂彈出的評論，不堪入目，紀年正看得起勁。

凜冬眨眼間捕捉到一條：去Genesis圍觀啦，你們這裡不夠刺激！

“Genesis……”凜冬喃喃了一聲，把紀年吓得丢掉薯片，從椅子上跳起來！

“老、老大，你回來了！”

凜冬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拉了把椅子坐在紀年身邊，“你之前說過一個大學生團體喜歡讨論Genesis，也就是創世紀。”

紀年咽下薯片，嗯呐。

“有沒有可能創世紀Genesis和海王星Neptune是同一種性質的組織，但存在利益沖突？如果都是暗網上有名的極端分子群體，一定需要争奪目标群體。”

紀年明白凜冬的意思，如果接近不了海王星，可以打入創世紀内部獲得信息，這叫曲線卧底！

“老大，這個交給我！”

凜冬興奮地湊到屏幕前，跟随着紀年如魚得水的電腦技術，切入暗網新秀網站“Genesis”。

“這種網站背後的運營者和發帖者都是匿名的，而且采用極為複雜的流量加密系統，極難追蹤，世界上任何一台電腦都能操作，我們隻能從裡面獲得信息，但無法通過對面确認消息的真實性，除非對方自己現身。當然，這也是暗網有魅力的地方。”

有魅力這三個字凜冬不予苟同，但這一刻能獲得線索才是最關鍵的。

整座歸海樓，萬籁寂靜，隻有紀年敲鍵盤的聲音，凜冬在一旁記錄可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