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細雨綿綿,街上人寂寥,唯香燭店鋪人來人往。
哀思如墨入清水,染盡清元節這一日的清晨。
一身黑色繡青竹衣袍的鄭家老爺子下了馬車,拒絕仆人的攙扶,一步一步踏在青石闆激起的腳步聲,在他的心中腦海回蕩。
行走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背着行囊初入京都的少年鄭海橋,于鬧市初見那驚豔了他整個歲月的李家鳳凰。
李家啊,誰還記得在青元節給他們燒點紙錢。
顫顫巍巍行将就木的鄭海橋站在香燭店鋪前,人群驚散,他努力闆直身子,
“店家,攪擾了,勞煩幫我置辦些香燭紙錢。”
人到中年的香燭店鋪掌櫃見多識廣,尤其是在清元節這一日,“您稍等。”
麻利的把祭拜所需的物件一應撿好,雙手恭敬的遞給鄭老爺子,隐于老爺子身後的仆人上前一步接過,并付清銀子。
待一主一仆離開後,香燭鋪掌櫃摸着自己加速撲通跳的心髒,真心希望清元節這一日早些過去。
這一日的岸汀院煙火萦繞,不大的院落用紅繩圈了兩處空地,紅繩中間分别放了刻着‘鄭’、‘李’的木牌,插着香燭、擺着祭品、燒着紙錢。
鄭歲歲與鄭媛媛往火堆扔着紙錢,“媛媛,你說阿爹阿娘他們能收到嗎?”
“......能的。”
她對死後的事情毫無印象,她也許下了黃泉,也或許沒有,她隻記得眼一閉一睜,她就到了十年後。
然,清元節燒紙錢,撫慰的不過是活人的心。
“姐,祖父今日歸家,我催的。”
鄭媛媛朝兩處紅繩内各扔了一打紙錢,鄭歲歲也跟着各扔了一打,差點沒把火給砸滅。
“我知道,......外面傳的那個女孩兒,真的是你的嗎?”
忐忑糾結了兩日,鄭歲歲還是問了出口。
“不是,李心桐的不孕不育是真的,她這,”她把手放到小腹上,“被貫穿過,大夫說能活已是奇迹。”
“你......要如何破局?”
“此事,查的是李心桐,針對的卻是謝明珠,隻要讓那位堅信這就是儲位之争,而鎮西王謝明珠毫無上位的機會,自然迎然而解。”
“左右那位的想法,......恐怕不易。”
沒有覺得大逆不道,也沒有惶恐,所思所想都是能否完成,不知不覺間鄭歲歲已走上追逐權勢之路。
“問題不大,我們勢弱,謝明珠背後的勢力可一點也不弱。”
“需要我做什麼嗎?”
“今晚陪我賞火會。”
——
哒哒哒......
一隊身着黑衣頭戴面具的士兵,由遠及近的朝京都奔來,過了城門,踏入街道,行人車輛紛紛退避。
沒人想在清元節這一日惹道聖戰神廟的巡邏隊,這些活閻王。
京都最西邊屹立着這座城唯一一座道聖戰神廟,這一日的道聖戰神廟閉門謝客,隻招待特定的幾人。
建烨帝一改在宮内的頹廢,一身白色繡金龍衣袍,點了妝容,依舊是陌上人無玉,公子世無雙的做派。
是她愛看的模樣。
站在他身側的皇後,伸手狠掐自己,默默紅了眼眶,哀思無限。
“......陛下,回吧。”
“嗯。”
帝後每年清元節都要來這麼一回,李月早已習以為常,讓她驚訝的是另一人——李琉璃。
“琉璃,我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
早在十年前決裂的那一刻,守着京都道聖戰神廟的她,與巡邏整個大烨道聖戰神廟的李琉璃已不複相見。
“李月,我要嚴控今日的道聖戰神殿,除了剛剛那對男女,任何人不許再踏入,包括你。”
李琉璃冷着臉,看向建烨帝背影的目光裡滿是厭惡。
“......你想幹什麼?”
“不該問的别問。”
李月:......
“其他人我都可以幫你攔住,但有個人你得自己解決。”
“誰?”
“陸簡。”
“他?”
李琉璃皺眉,李月重重的點頭,顯然是拿他沒轍。
“他當年不過一挂名謀士,與主子接觸并不多,何以至此?”
李月:......
該怎麼跟前同事解釋自己幹過的那些事,才導緻如今的後果。
一見李月那副有口難言的表情,李琉璃立即警惕起來,“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不靠譜的事?”
李月硬着頭皮把當年的事說了,李琉璃:......
“我不管你哭也好、求也罷,今日必須把陸簡阻攔在道聖戰神廟之外。”
李琉璃拽着李月的胳膊把她拖到大門外,她帶來的人手同時把李月藏在道聖戰神廟的人扔了出去。
毫無防備的李月與其下屬就這麼被前同事背刺,如扔髒東西般扔出了戰神廟。
鐵血多年的李月,哪怕心中對李琉璃有愧疚,眼中的怒火半點也沒少,正準備反擊時: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