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小廚房的人抓出來沒有?”
“主子,人已經找到了。整個小廚房隻有廚娘李氏不對勁。她本來三日前告假,事由是生病。按理應該明天才當值,但她今早突然到小廚房幫忙。
負責幫工的宮女小翠說她在給公主煎藥時突然肚子疼,中途上了個茅房,本來跑出去卻想起沒帶紙,返回去取紙時就看見李氏正站在藥罐前鬼鬼祟祟。
不過她沒多想,又着急拿紙,并沒有親眼看見李氏是否做了手腳。”
說到這兒,玉芳姑姑停頓一下,咽了口口水繼續:“對了,小翠說她身體一向很好,很少拉肚子。她想了一下。整個早上她除了和大家夥吃了一樣的早膳以外,就隻喝了李氏端給她的一杯茶水。”
種種迹象都指向廚娘李氏,按照小翠的證詞,即使她并沒有親眼看見李氏在藥裡加東西,但也足夠讓李氏背上七八分的嫌疑。
榮嫔皺眉,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她都是宮裡的老人了,如何不知道禦下的重要?這麼多年的明槍暗箭她躲了無數,也中了無數。
長久以來的磨煉讓她産生了一種對陰謀的直覺,内奸并不是李氏。她的宮裡沒這麼蠢的人。
“玉芳,你也跟了我這麼多年。你來說說看你的想法,你覺得會是李氏嗎?”
被榮嫔這麼一問,玉芳也不扭捏,邊回憶邊分析:
“主子,要說是李氏,僅憑小翠的一面之詞顯然是不夠的。奴才剛剛讓芬兒去盤問了小廚房所有人,除了小翠說了李氏的問題,其他人都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但要說李氏沒問題,絕無可能。隻不過小翠的話咱們也不能全信,因為她的證詞沒有任何人一起證實。”
玉芳姑姑分析的也正是榮嫔心裡想的,看來這次藏在暗處的敵人有些心思,不過還顯得不夠老練。敢在她面前耍大刀,她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有本事!
說話的功夫,前院的宮人就到齊了。
榮嫔和玉芳姑姑還在殿内問出來,院内的宮人們早就交頭接耳打探起消息來。
“阿芳姐,你消息靈通,知不知道娘娘召集我們到底是什麼事啊?是好事還好,是壞事那可就要命了!”
“你們沒聽說啊?小廚房那邊都被看管了!說是有人要害二公主!”
“什麼?!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公主!”
這宮裡誰不知道二公主是萬歲爺心頭上的寶,就連他們娘娘都是靠着二公主受寵才能偶爾得見皇上。
這要是害了二公主,斷了娘娘的恩寵不說,更是在萬歲爺頭上動土,這位膽子可真是又大又狠毒啊!
“安靜!”
不一會兒,玉芳姑姑扶着榮嫔出來。芬兒跟在後面,見底下人居然還在叽叽喳喳聊天,頓時黑沉下臉呵斥。
芬兒是玉芳姑姑帶出來的,宮人們都害怕她。一聽見她的聲音立刻弓背彎腰變成一個個鋸嘴葫蘆。
芬兒個榮嫔搬了張椅子出來,扶着人坐下,才起身走下樓梯站在衆人面前大聲訓斥:
“你們都是跟着娘娘的老人了,平日裡娘娘帶你們寬厚,卻不想竟有人仗着娘娘心善,做了昧良心的事。
今日二公主的藥中查出了不該有的東西,是誰放的現在站出來還能饒你一條性命。若是不肯認,被娘娘揪出來,那就到萬歲爺面前去,看看他會不會饒恕你的九族!”
這話說的尤為嚴重,特别是最後一句誅九族的威脅。榮嫔陰沉的目光掃過下方每個人的神情,特别是李氏和小翠。
衆人都是一副害怕的樣子,倒是小翠别有不同,她的害怕太浮于表面,細看之下不難發現她隐隐向上勾動了一下嘴角,不過很快壓下。
她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孰不知榮嫔靠着女人的第六感,目光一直都有意無意地鎖定她。
“既然無人肯認,那現在本宮一個個盤問。你們好好想想誰有不正常的行為,若有能協助本宮抓人的,本宮重重有賞!”
榮嫔坐在椅子上,給了玉芳姑姑一個眼神。後者會意,立刻就從左邊第一個宮人開始盤問。
“左邊第一個,自報姓名、做什麼事,歸誰管,今早都在幹什麼,誰可以給你作證,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奴、奴婢心兒,是……”
随着宮人一個個交代,氣氛越來越緊張。原因無他,蓋因玉芳姑姑操作太溜。她會不時打斷宮人的話,或者換着法的提問之前問過的問題,而且問得非常仔細。
有時甚至會精細到一厘米、一刻鐘、什麼顔色、有幾個這樣的問題。這就讓答不上話的宮人瑟瑟發抖。
誰一天到晚做活會關注那麼仔細?特别是三等宮人,他們大多做的都是粗活,并不像一二等宮人要在主子面前行走伺候。
因此他們也是最不細心的那類人,這就導緻玉芳姑姑的文化他們好多回答都模棱兩可,一會說記得是黃色,一會兒說可能是白色,記不清了。
說着說着自己都覺得額自己像嫌疑人。
倒是小翠,一出來就非常明确的将矛頭指向了一旁的廚娘李氏。
“娘娘,一定是李嬸子!要不然怎麼那麼奇怪,奴婢喝了她的茶就正好拉肚子,回來的時候她又正好在藥罐子前面?”
榮嫔擡眸,靜靜看着李氏:
“李氏,你解釋一下。”
小翠質控的話把李氏吓得夠嗆,臉色煞白地站了出來,跪在地上重重磕頭喊冤:
“娘娘明鑒,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三日前本來覺得不舒服,擔心是染了病,不敢過給主子就請了假。瞌睡了一覺之後并無不妥,不想被扣月錢,所以奴婢一早就去小廚房做活。
給小翠的茶可不止她一個人喝,奴婢有個習慣就是每天早上會泡一壺茶,目的就是為了提神。大家夥都知道,也都愛喝。
奴婢記得今早喝了茶的還有好些個人,娘娘若是不信,他們都可以為奴婢作證啊!”
大概試着李氏平時人緣不錯,當即便有好幾個人出聲表明李氏所言非虛,他們都喝過茶,卻并未拉肚子。
小翠一點不慌:
“你都要涉及二公主的藥了,我才是煎藥的,你肯定會針對我一個。若是大家都出了問題,你還跑得掉嗎?”
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啊!
剛剛給李氏作證的人瞬間就覺得小翠說得有理,懷疑、猜忌的目光紛紛投向李氏。甚至有更陰暗的人直接出言,
“娘娘,肯定就是她!不然怎麼解釋她一個廚娘會靠近公主的藥罐?”
趕緊定案吧!不管是不是李氏,都最好是李氏。這惶惶的氛圍他實在是害怕。
有一人出言,接着就會有人附和。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從衆心理。
一時間李氏成了衆矢之的,她驚恐地癱坐在地上,看着紛紛指向她的手。這些人都是和她平日裡關系不錯的,沒想到如今卻落井下石。
她也知道自己這是快要成替死鬼了,連忙不敢再隐瞞,
“娘娘!奴婢、奴婢的确有所隐瞞,其實奴婢請假并不是身子不适,而是、而是想請假溜出宮去。
奴婢奶奶患了重病,奴婢想回去看望,因為還沒到探親的時候,所以隻能出此下策。誰知家中爹娘猜到奴婢會偷跑出宮,托人傳話給奴婢。
若是奴婢回家他們就斷絕和奴婢的關系,也不會讓奴婢見奶奶。奴婢這才早上又回來做活。”
說到這兒,李氏已是淚流滿面,哽咽着講話說完。
榮嫔無動于衷,語氣冷冷:
“那你出現在煎藥的地方作何解釋?”
榮嫔态度太過冷靜,衆人都以為這不過是處罰李氏之前的蓄勢,都松了口氣,幸災樂禍地看着李氏。
李氏心裡發苦,也覺得自己陷入了死胡同,但求生的意志還是支撐着她:
“因為奴婢奶奶常年卧病在床,所以奴婢對藥理也有幾分研究。那日小翠在煎藥,奴婢是覺得藥罐中飄出來的味道和往常似乎有所不同。
又擔心聞錯了,所以想近一點兒确認一下才會站過去。”
“那你為何不上報?”
玉芳姑姑突然出聲,雙目狠狠盯着李氏。
李氏慌得手止不住地發抖:“奴婢,奴婢畢竟隻是三腳貓功夫,擔心認錯了反而會受罰,就……”
一切都解釋得通,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點。那個藏在人群中的内奸到底是誰?宮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下意識地和周圍人保持着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