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元夕一隻腳還沒跨進院門,就聽到了裡面的人在說:
“鎮北侯世子怎麼也來了?”
前邊的施雨煙連忙停住腳步,一張臉上花容失色,急切地看向了她。
鎮北侯世子。
施元夕挑眉,可真巧。
這位不是别人,正是她曾與之定過親的第二位前未婚夫。
她入京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倒是把一号、二号、三号都見整齊了。
施元夕不像是施雨煙那麼失态,反而滿臉的心平氣和。
那來都來了,在又如何?
她隻掃了施雨煙一眼,擡腳進了花廳的門。
施雨煙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想拉住她,卻又覺得不合适,隻能整理好神色,跟在了她身後。
哪知,她們二人一進屋,整個花廳的氣氛都變了。
今日是王尚書府公子設宴,坐在了主座上的,卻是裴濟西。
也對,以裴濟西的身份,他手中還掌着鎮北軍,到了這般宴席上,坐主座倒也稀松平常。
隻是裴濟西也沒想到,會在今日看到施元夕。
施元夕進門時,他正低頭與身側的人說話,看到旁邊的人驚愕的目光,轉過了頭來。
猝不及防的,施元夕那張面容就撞入了眼簾。
裴濟西眼眸幽沉,隔着一花廳的人,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啪!”有人手裡的茶盞應聲而碎。
“世子,是江小姐。”身側的人提醒道。
裴濟西終于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失态的江靜婉身上。
“你去。”裴濟西面上看不出來情緒,隻冷聲吩咐:“給她重新斟茶。”
裴濟西身側的人,并不是什麼小厮之流,而是他在軍中的副将。
世子的副将親自給江靜婉倒茶,叫這花廳裡的許多人都反應了過來。
也是,裴濟西跟施元夕定親都哪一年的事了,如今和裴濟西有婚約的人,可是江靜婉。
也隻有她,能成為侯府未來的主母。
“施二小姐、三小姐,這邊請。”
施元夕出現得實在是太快,也沒給任何人準備的機會,突兀地就跳了出來,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導緻反應過來的人,目光都在她和裴濟西、江靜婉三人身上來回打轉。
有跟施府走得近的人,倒是知道施元夕回京的事,但誰都沒想到,她今天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王尚書府上跟江靜婉沾親帶故,所以裴濟西今日才會出現,施元夕又是為何?
施雨煙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即逃離這邊。
幸得她在國子監有幾個同窗,此刻坐在了另一邊,對她招了招手。
她如蒙大赦,飛快地撇下了施元夕,往同窗那邊去了。
才剛坐下,就聽同窗問:“雨煙,你三姐怎麼……”
這話不知如何問起,畢竟施元夕被三次退婚,名聲盡失,叫施家送到了偏遠的越州去這等事,京裡許多人都知道。
不止如此,這些人還知道她到了越州就失了神智的事。
她這會突然蹦出來,如何能不驚?
施雨煙滿臉尴尬:“她今日也是為放榜宴來的。”
周遭的人對視了眼,為放榜宴來的?
瞧這模樣,怕不是為了裴濟西來的吧!
看看江靜婉,在她出現後,這位素來溫婉大方的江小姐,竟是直接失态到摔了茶盞。
有的人甚至按捺不住,小聲地道:“施元夕這一回來,怕是京中又要熱鬧了。”
何止是熱鬧。
施雨煙這才緩上一口氣,擡頭看到江靜婉竟然起了身,往施元夕那邊去了。
當即,整個花廳内似乎都安靜了一瞬。
無數視線落在了她們二人的身上,連裴濟西也不例外。
唯有施元夕,還在喝着手裡的熱茶。
她在茶水氤氲的霧氣中,看着江靜婉款款而來。
江靜婉和記憶中一樣,仍是那副柔弱溫婉的模樣,她如今是裴濟西的未婚妻,穿得卻比施元夕這個手中無銀錢的人還要素淨。
至施元夕跟前,江靜婉才柔聲道:“施三小姐。”
施元夕擡眸,目光從她溫和無害的眸,滑落到了她緊緊交疊着的手上。
真有趣,這個當年哭着求她成全的江靜婉,隔了這麼多年,再看到了她,竟然還會緊張。
江靜婉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低聲問:“聽說三小姐病了,因越州路遠,也未能前去探望,不知三小姐如今身體如何?”
施元夕:“挺好的。”
江靜婉微頓。
其實施元夕狀态看着不算好,她比三年前瘦了很多,身上所穿的衣裙也不像是從前那麼端莊大方。
頭上甚至沒有幾件首飾。
然而越是看她這樣,江靜婉心中情緒就越是難以平靜。
她實在不清楚施元夕今日驟然出現,是想要做些什麼。
施元夕,是不是至今都心有不甘。
可當初裴濟西解除婚約時,分明說了,要娶施元夕為平妻,是施元夕自己不願。
如今……
江靜婉問:“三小姐今日是陪同四小姐一并來的嗎?”
她更想問的是施元夕的來意。
主座上的裴濟西,也同樣看向了那邊,神色不明。
這出新歡舊愛的戲碼,甚至讓許多人都忘記了今日本來的目的。
施元夕擡眸,那雙眼眸仿若能洞穿人心般,她沒回答江靜婉的話,而是淡聲道:“放榜了。”
同一時間,院外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聲音。
樂書邁着無比歡快的步子走了進來,高聲道:“小姐,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