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雨煙:?
她扭頭,瞪向了樂書,不明白她在這個時候插什麼話。
樂書卻沒有退縮,這個問題她最是清楚,她們小姐也教過。
“我們家小姐自小就博覽群書,你若說是自學,那倒也沒錯。”
樂書睜着一雙大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他腰牌上的乙,進國子監半日,她已經摸清楚了規律,腰間佩戴的腰牌,就代表着個人的名次。
“怎麼,你是因為跟着先生學,卻還是考不過我們家小姐,才在這裡說這麼些酸話的嗎?”
葉濱一時語塞,臉色難看:“施家丫鬟都敢這般大言不慚,你就這般笃定,你家小姐的成績沒有半點弄虛作假?”
施雨煙來不及阻止,就見樂書頭一點,毫不猶豫地道:“這是當然。”
周圍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樂書其實自己心中也沒什麼底氣,但她相信施元夕。
她想起施元夕當初在參加考試前,跟她說的話。
“在大梁,女子讀這些書,便算作是異類。若是無人領進門,那更會叫人懷疑。”
彼時樂書還不服氣,在她眼中,她家小姐就是全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教她算數識字,待她親近和睦,哪怕最艱難時,都沒想過扔掉她。
她家小姐,隻是時運不濟而已。
怎麼就是他人眼中的異類了?
“所以日後但凡有人問起,你便說,我師從越州龔行龔大儒門下,是龔大儒最後的門生。”
施元夕從越州離開時,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隻自學不行,有些東西還需要有出處。
樂書在越州這幾年,知曉這邊許多消息,從她口中,她得知了這位才學出衆的大儒。
也是巧合,這位龔先生,在她回來前一個月身患重病去世了。
施元夕到了京城後,還讓樂書在京城的寺廟裡給龔行供養了香火。
這會,樂書反應過來,便直接道:“況且,誰告訴你我家小姐無師無德了?我家小姐的老師,乃是越州大儒龔行龔先生。”
龔行大名一出,周遭很明顯安靜了片刻。
施雨煙不了解這位大儒,輕皺起眉頭,就聽身側的人激動地道:“她竟是龔大儒的弟子!?”
“龔大儒可是越州讀書人心中的聖人,隻是後來不知為何,将自己關在了家中,再不見任何外客……今日之前,我還以為龔大儒壓根就沒有門生,倒也是沒想到,他收了個女弟子。”
“這倒不算什麼奇怪事,聽越州來的同窗說,這位龔大儒的性情本就十分古怪。”
樂書看着這些人說道,竟是連龔行生前最後那幾年閉門不出的事也對上了。
正因深入簡出,收了女弟子的事才無人知曉。
……但樂書清楚,龔行其實是患了病,又不喜他人打攪,才會閉門謝客。
葉濱沒想到,他随口一問,倒是真讓這丫鬟說出了些典故來。
到底是對施元夕不了解,可這些事,魏青染也沒交代他。
他擡眸,往遠處的寶蓋馬車看了眼。
這一眼,就看到對方關上了車窗。
沒了魏青染的示意,葉濱也不想再跟樂書糾纏下去了。
實際上施元夕是什麼人,有沒有作弊,都跟他沒關系,他隻是依據魏青染的吩咐在行事罷了。
他不知道的是,魏青染也沒打算真讓他如何。
魏青染坐在了馬車内,低着頭欣賞着丫鬟剛用鳳仙花給她染紅的指甲。
她隻是在給某些人發出警告罷了。
三年前,她可以讓人将施元夕的名聲徹底毀掉。
三年後,她也同樣做得到。
她不管施元夕進入國子監是何目的,總歸,施元夕也隻是個出身低微,無權無勢之人。
謝郁維倒是權勢滔天,可當年為了先帝奪嫡之事,不照樣放棄了她?
在京城,空有美貌可算不得什麼。
她平複了下心緒,懶聲道:“回府。”
前邊的車夫低聲應了句,可還沒來得及催動馬兒,就聽到國子監門口突然喧鬧了起來。
重考結束,徐京何直接讓人在大門口唱名,報出了所有新學子的名次。
為保公正,新名次是用重考的策論評分,代替了之前的,再輔以其他學科的評分,綜合得出的名次。
名次由高至低。
一開始念的,就是排名甲等的學子名字。
葉濱擠在了這些學子當中,周遭鬧哄哄的,太陽灑在了他的身上,叫他渾身燥熱難受。
就在這般情況下,他一擡頭,清楚明晰地聽到了施元夕的名字。
“學子施元夕,甲等二十六位,入甲等院!”
甲等二十六位!
周圍一靜。
也就是說,施元夕非但沒有任何代考舞弊的嫌疑,且在甲等院清出四人的前提下,直接躍入了甲等二十六位,名次較之前躍進了足足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