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元夕知曉以後,昨日回到了家中,特地從江太妃送她的東西裡,挑出來了幾樣不錯的,送去了施雨煙房中。
施雨煙幫她,是因為她們二人都在國子監,她少不得被施元夕連累。
卻沒想到,施元夕會鄭重其事地上門道謝。
剛開始聽到施元夕來時,她還以為施元夕是來刨根問底的。
可具體的細則,她是真的不知道。
同在女院,這已是她能打探得到的最多消息了,再多的,魏青染再如何嚣張,也會讓人避開她。
沒想到施元夕從來到走,一句話都沒多問。
隻臨走前說了句:“多謝四妹妹。”
施雨煙這會走在人群裡,看着施元夕的身影,心頭頗為不是滋味。
她微頓,到底叫住了身旁的丫鬟,低聲道:“去,想個辦法告知她……”
“謝大人!?”
“徐司業!”
施雨煙猛地擡頭,這一眼就看到了謝郁維和徐京何二人,竟是并肩往這邊走了過來。
她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忍不住回頭,深深地看了後方的魏青染一眼。
魏青染根本就故意的。
她隻怕早就知道今日謝郁維會來國子監,才讓人傳了那樣的謠言!
來往的學子衆多,皆是神色驚異地往徐京何身上看。
徐京何不為所動,倒是身側的謝郁維,目光微頓。
因他二人同時出現,加上今日的傳聞實在勁爆,有些學子走出去沒兩步,就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嘶,徐司業和謝大人竟還一起出現了。”
“這可真是精彩了,我今日才聽說,那施元夕費盡心思地入國子監,就是奔着徐司業來的。”
“這事我也有所耳聞,她行事未免也太過放蕩了些,那可是徐司業啊!”
魏青染走在人後,聽着周圍的人驚歎的聲音,似笑非笑。
徐京何出身于江南徐家。
徐家世代簪纓,門生遍布天下,乃是真正的鐘鳴鼎食之家。
徐京何自小便有神童之名,在江南那等遍地讀書人的地方,隻要下場科考,便是第一。
他十五歲時便已考中舉人,隻是多年來都在江南,未涉足京城。
一遭入京,不走科舉,在國子監内一年多便考至甲一。
被當代大儒林老稱為絕才。
這般人物,作為施元夕的下一個目标,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徐京何目前官職雖比不得謝郁維,可他年紀尚輕,背後又有強勢的徐家,未來在朝堂上,必定能有一份錦繡前程。
隻是徐京何被無數讀書人推崇,又向來潔身自好,這般人物,旁人哪裡能容忍施元夕這樣的人沾染?
這傳聞一出,施元夕的名聲隻會更臭。
且,還是在謝郁維的面前。
一個水性楊花,不擇手段的女子,便是再有幾分才華,又算得上什麼呢?
隻要跟勾引二字沾邊,日後她便是會有更好的名次,也不免會讓人想歪。
也不知那名次是不是正經得來,更不知她在背後用了什麼肮髒的手段。
在大梁,名聲對于一個女子而言,就是比她性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這邊喧鬧非常,樂書對上了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心頭尤其難受,她忍不住擡起頭,去看施元夕。
和許多年前一樣,那些窺探的目光,不斷落在了她的身上。
施元夕的心境,卻已經和當年完全不同。
她邁着平靜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徐京何的跟前。
在無數人或驚愕或厭棄的視線中,她神色平緩地道:“學生見過徐司業。”
微風卷起了她的裙擺,謝郁維擡眸看她站在了風中,身姿巋然不動。
他的神色卻有些難看。
當年為了計劃順利進行,他與她退婚,冷眼看着魏青染辱沒她的聲名。
彼時隻覺得是成大事必要的犧牲,可今日親自感受。
周圍的議論聲,還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幾乎讓他不能呼吸。
謝郁維神色晦暗不明。
旁邊的施元夕卻從袖中掏出了那篇文章,遞與徐京何,道:“學生有一物,事關重大,需交與徐司業定奪。”
她展開文章,定聲道:“此為女院魏青染寫給學生的信,信上稱,魏青染對徐司業任職有諸多不滿,又因三年前舊事對學生懷恨在心。是以,她命學生接近徐司業,與其牽扯不清,令徐司業聲譽受損。”
“如有不應,便要讓學生聲敗名裂,滾出國子監。”
施元夕目光坦蕩,沒有半分遊移。
是以在場的許多人都不會知道,魏青染根本就沒有寫什麼信。
魏青染就算是想要她死,也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
可那又如何?
當年她毀盡施元夕聲譽,往施家送了一份她親筆所寫的《女德》,讓蕭氏将施元夕關在了祠堂内,抄寫她的筆迹三百遍。
今日施元夕就用她魏青染的筆迹,完全杜撰出一封不存在的信件。
也讓這位魏小姐好好感受一下,何為子虛烏有,何為百口莫辯。
被人捏造事實造謠傳播,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