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上烏雲密布,狂風陣陣,果然如姜汾所料,下午最為悶熱的時候,暴雨便猛烈地襲來了。
穹廬是匈奴人獨有的創造,如同南方人的吊腳樓,可以完美排開陣陣雨水,避免房頂上積水成澤。
黃昏之時,黑暗還未完全吞噬本該存在的光明,趁着這麼一點昏暗的光線,一道瘦弱的人影出現在泥濘的小路處。
此時暴雨将臨,路上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還在收拾東西。大多數人,早就歸家入睡了。
那個人影搖搖晃晃,盡撿着些偏僻一點的地方走,仿佛是隻在夜晚出現的瓢蟲,害怕被别人的光亮照到,害怕被發現。
可再怎麼小心翼翼,人在路上走,總歸是要留下一些腳印的。
這些腳印就是一個人存在的證據,隻要有心人循着這些證據反複琢磨,沒有一個人的蹤迹可以被完全磨滅。
正當那個人影準備繞過一個大水坑轉角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時,突如其來一雙大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
還沒等她徹底反應過來,那隻大手便直接一個手刀劈暈了自己。
再次醒來,她好不容易将不斷模糊、晃動着的穹廬頂部辨認清晰,兩道高大的人影便走到她的面前來,将她五花大綁起來。
她想叫喊出聲音,那兩人便直接用白布堵住了她的嘴巴,讓她有口不能言。
做完了這些事,那兩人便離開了,徒留她一個人待在這空空如也的房間。
正當她百無聊賴到了崩潰的程度,甚至在看周圍的布置隻感覺到惡心與不适時,又走進來兩個人。
“讓她騰出一張嘴巴說話吧。”
聲音來自于一個女人,聽起來溫和且冷靜。
她強忍着對周圍景物的不适,半眯着眼睛擡起頭看他們,這才發現她對這兩個人并不陌生。
“你好,我是姜汾,我們今天見過。”
話音剛落,手腕處被綁了五圈粗麻繩的女人終于獲得了半刻的解放。
她遲疑地摸了摸自己已經泛起淤青的手腕,然後用一種楚楚可憐的眼神看着把自己綁起來的幕後黑手,嗫嚅了兩聲終于還是沒有說話。
“别用你這種眼神看着我們,我們風裡雨裡走過來的,這種眼神見多了,不會有什麼心疼的感覺的。”
被姜汾這麼一說,女人才面色難堪地收回眼底的波瀾,悶着腦袋往角落裡縮,一句話也不說。
見她這個樣子,姜汾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來,仔細端摩她的臉龐,“哪兒找的這麼像的?”
料想到這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姜汾還特地帶了一個懂兩地語言的人全程跟進。
當癱倒在地上的女人在聽清楚姜汾對她說的話後,沉默了會兒,還是戰戰兢兢地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姜汾知道這種人不死到臨頭是不會透露自己的任務的,于是直截了當對她說:“難道你身邊沒有一個人說過,你真的很像那位被配陰婚的皇子妃嗎?”
“那是一位從京城遠道而來的美人,原本以為自己是和呼延闌定親,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來了,結果沒想到遇上這麼一遭。”
“後來經曆了種種事情,一時之間想不開,便有了最壞的結果。不久之前,我們還在一起親眼見證了她的屍體被埋葬。”
姜汾故意把話說得朦胧綽約,甚至是半真半假,就是在偷偷看女人的态度。
果不其然,女人在聽到了這個故事後,雖然是有些愕然,但最終支支吾吾地還是沒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
從這裡來看,她便是知道這件事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過是那個女人的替身?”
女人長久被綁了起來,導緻當她迫切想要站起身來時,腿腳已經麻木到無法支持她起身。
她再次癱軟跌倒在地上,這讓她在氣勢上就比他們要低上一截。
“我哪知道?”
姜汾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我又不是呼延闌,我咋知道?”
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這兩人的對手,女人也是個識時務者為俊傑的人,思來想去便放棄了開始的掙紮,老老實實交代道:
“我本是須蔔部落的人,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幺妹,家中貧困,最近家裡的牛羊又染了病,全都埋了。他們一被掩埋,我們便沒了生計。”
“我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兒,販賣的時候是最容易脫手的,阿爹便打算将我交給人牙子。說來幸運,人牙子來領我的前一天,大王就來找我了,說隻需要我扮演一個人就可以。”
須蔔部落,毫無疑問便是須蔔真統轄的部落。
呼延闌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準确從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從散落四方的牧民中,準确地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