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被姜汾叫了一聲,聞行猝不及防,剛準備回聲,再一次實際地感受到自己跟本發不出任何聲音,這才從自己無邊無際的想象中脫離出來。
“在這裡,你為什麼不能回應我?”
姜汾看着聞行别過去不肯回答的臉,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來。
她把花拿到一處放好,随機端正坐姿,一副随時就要拷問聞行的樣子。
就在這時,呼延闌突然走到他們身邊來,“出發吧,此去經年,不知何時何地,我們還能相見了。”
自認為自從遇上了呼延闌,便再也沒發生過什麼好事,姜汾聽着他這話,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相見就不必了,隻求您這位大爺,别在什麼時候突然竄出來重創我們就行了。”
聽到姜汾這般樣子的話,呼延闌沖她微微一笑,道:“倒不至于以後對你們做出這樣的事。”
因為有些事,現在就已經做了。
話外的意思很難讓人聽得出來,姜汾也不例外,她以為這隻是呼延闌臨到别離之際謙虛客套的手段。
在她的想法之中,呼延闌這種為了自身利益不擇手段的人,做出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人奇怪。
直到他們的車隊離開了呼延闌管轄的地界,馬上就要翻越大雪山時,姜汾終于發現了呼延闌短短的一句話到底包含了什麼意思。
“聞行……”姜汾努力平複自己本該起伏的心情,壓着聲音問,“怎麼都走到這裡了,你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聞行根本不敢看姜汾的眼睛,害怕從她那雙澄澈的眼睛中,看出來後悔的神色,哪怕是一點點。
他會不會因為自己是啞巴了,就後悔與自己互通心意了?會不會後悔沒有早點離開?
所有的後悔不會成全一個自由自在的姜汾,卻會堆疊出一個破碎不堪的自己。
見聞行死活不肯轉過頭看自己一眼,姜汾就明白,真的出事了。
為了不引起恐慌和懷疑,姜汾故意和聞行靠得很近,然後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你不能說話了嗎?”
“點頭就是對,搖頭就是否,聞行,不要對我有任何隐瞞。”
面對姜汾的詢問,聞行雖然不願意把姜汾牽扯進來,可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還是略帶遲疑地點點頭。
“後面那輛牛車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聞行再次點頭。
姜汾終于明白,為什麼聞行會在檢查了後面的牛車後,表現得如此異常,如此一來,便都說得通了。
後面那輛,若是藏物,大不了等到了大雪山山腳下,所有趕牛車的師傅們都離開了,他們直接棄車就走,何來擔憂之色。
如此一來,後面那輛牛車,定然是藏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
不可能是呼延闌。
他如今再怎麼都不會舍棄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權利,定然不會冒這個險與他們一起離開。
如果不是呼延闌,那這個人要想在呼延闌眼皮子底下混進他們的車隊,隻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呼延闌最為信任之人。
可按照他們與呼延闌相處這麼久來看,呼延闌這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
連自己老子都說殺就殺,這種人最為小心翼翼,不會輕易與别人推心置腹。
那隻有一種情況了,那就是對呼延闌最有威脅的人。
如今局勢已經明朗,呼延烈留下的那些孩子,大多還年幼,呼延闌沒必要從那些孩子中選出來幾個,把他們千裡迢迢送到芪朝的領土。
那麼,隻剩下最後一個了,那便是從一開始就和呼延闌不怎麼對付的王後。
王後不僅處處針對他,更是因為王後當場宣布了陰婚的事,才導緻趙峤如此恨呼延闌。
如果呼延闌硬要塞一個惡心他們的人來,這個人會是不二人選。
姜汾推測了一番,心下已然清楚了大概。
她抓起聞行的手,在聞行手上寫字,就像當初他們在侯府的時候,聞行經常督促她練字。
這一次,姜汾在他手上緩緩地寫了兩個字,她讓聞行自己好好感受。
聞行原本是不知道她在寫什麼的,可當他在心中按照姜汾所寫的筆畫重演時,這才突然明白姜汾所寫的字。
攬嶽。
這是聞行的字。
姜汾在他手上這下這兩個字,不僅僅是在與他交流,更是在清清楚楚地告知他:我記得你的一切,我不會放棄你。
聞行眼睛眨了眨,看向姜汾的眼神充滿了朦胧的情感。
可此時此地,并不是他們能夠一直互訴衷腸的地方,他們需要把那些毒瘤揪出來了,再去管這些事。
于是乎,姜汾立馬身子一歪,假裝受力不穩,最後重重跌落到路邊。
聞行立馬懂得了她的意思,緊急命令所有牛車都停了下來,然後立馬跑到姜汾身邊,把她扶了起來。
姜汾順勢一倒,倒在了聞行的懷裡,趕在那些隊列裡的人說話之前,自己把話圓了過來。
“這前面的牛車沒有頂棚,我一個不小心便摔下來了,我受不了了,讓我去最後一輛牛車上坐會吧。”
她說的聲音很大,能讓大多數人聽見。
已經有幾個人下來查看情況了,見他們都圍攏過來了,聞行立馬把姜汾的傷口之處當好,然後隻是靜靜地看着他們。
這些人雖然就是幹這種活計的,可年年隻有那麼幾天回家,這次結束任務之後,好不容易可以回家去看看,實在是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他們見聞行這個冷木頭死活不同意姜汾的要求,心裡又等不了那點時間,便裝作好心好語地勸聞行道:“讓她去吧,總不能讓大家都在這兒幹等着啊。”
見他們的反應,聞行在偷偷辨認叛徒時,默默排除了他們。
然而,他還是要裝模作樣一下的。
“你都這麼覺得了,那我就隻能勉為其難讓她去了。”
這話說起來,就好像是他們在求他辦這件事,而他不得不答應一樣。
說罷,聞行便慢慢攙扶起姜汾,帶着她往後面走去。
兩人路上一直不敢說話,一方面是害怕有人發現端倪,另一方面便是,他們需要觀察沿途各個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