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黑暗的,是混沌的,很多時候,連一片烏黑的雲彩都沒有。
自從姜汾受了那一刀後,整個人便從真實且鳥語花香的世界之中脫離,進入到了另外一個從未涉及的世界。
她明明腳受了傷,完全無法站立行走,此刻卻健步如飛,可以在這混沌的世界裡輕盈地走向任何地方。
但僅限于此。
除了能四處走動,她擡起頭看向周圍,不僅毫無一人,連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沒有。
這裡除了姜汾,就是無盡的黑暗。
恍惚間意識到這件事的姜汾,突然感到胸口有一口氣喘不上來,她越想要去呼吸,就越被禁锢,整個人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遏制住咽喉,無法動彈。
姜汾越是掙紮,這股力量就越強大。
于是乎,姜汾腦袋裡空白一片,幹脆放棄了掙紮。
沒想到,這反而讓那雙大手的力量得到了削弱,隻是在轉眼之間,姜汾便被完全放開。
等姜汾好不容易恢複過來,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姜汾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不是柳枝言,不是在這個吃人的芪朝所遇到的任何人,是她真真切切的母親。
自從意外穿越到這裡,她除了對母親的思念,其他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張小像,她都不會畫。
她對母親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
突然出現的這個幻影,哪怕是會讓她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伥鬼,她也甘之如饴。
在姜汾的眼裡,母親眼眸閃動着奇異的神色,她從母親的瞳孔望過去,烏黑的瞳仁裡照映出了她的一生。
從牙牙學語到學有所成,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自己能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能夠自食其力,在自己走後,姜汾能夠養活自己。
然而,姜汾隻會學習。
從小到大,她傲人的學習能力讓母親獲得了無數的關注和贊美。
可這種關注和贊美不會持續一輩子的,不會有人選擇當一輩子的學生,他們總要長大,長大後進入到社會,就必須得順着大流,必須得工作。
她身邊的很多人,無論是工廠老闆,還是工地的農民工。即使階級上存在一定的差距,可他們都在盡自己的一份力,用自己的方式掙錢。
隻有自己,一直在念書。
高中畢業的時候,班上很多人選擇辍學打工,那個時候他們對姜汾母親說:
“你女兒好好念書,那個名牌大學出來的人,再怎麼都會高我們一等。”
那是十幾年前人們的觀念,念書是唯一的王道。如果在一群人當中出了一個很會念書的的人,那個人走到哪裡,總會有人關注。
從小到大,姜汾便是在這種光環下長大的。
可是,在一條街的街坊領居裡,她是鳳毛麟角,她可以成為最閃耀的存在,等到了大學,誰還會在意誰呢?
同寝室的人,差不多都是其他熱門專業的,她們上課從來不和自己一起,漸漸地,她們連話題都聊不到一起了。
所有人都說,大學時候的戀愛足以讓每一個人回味無窮,可加姜汾想了又想,根本不知道自己大學的時候,除了導員、老師,還和什麼男的聊過。
所有的期待,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她渾渾噩噩過着每一天的時候,母親總是對着她說:“谷地,出去玩玩。”
姜汾是在汾河谷地出生的。
那個時候,父親勉強還能稱得上是一個爹,和母親的感情是不錯的。
他們認為,他們是在汾河谷地這片區域定的情,寶貝女兒又是在這片土地上出生,足以說明他們與汾河谷地的緣分有多深。
于是乎,智障老爹腦袋一想,出生證明上姜汾就叫上了姜谷地的名号。
要不是後來母親影後堅持要看一眼名字,在看到如此潦草的名字後堅決改了過來,姜汾恐怕真的會被别人喊一輩子的谷地姐。
大名逃過了,小名還是在所難免的,姜汾的童年,除了試卷上寫了姜汾兩個字,其餘時間,哪怕是她本人,都是叫自己谷地。
直到她長大了一些,才漸漸沒人提起她這個小名。
恍惚之間被母親這麼一叫,姜汾覺得自己又可以重新投入到新的學習中了。
學習不是她最擅長、最拿手的事嗎?既然如此,就用學習看到一些實際有效的事吧。
于是接下來,她就面對了:
轉專業失敗。
考研跨考失敗。
博士跨考失敗。
她重新用了十年,來被迫承認自己什麼都不是。
博士在讀的時候,姜汾在一次長假回家看母親,那時候母親已經五十多歲了,卻依然幹着工廠裡面最多的活。
她的工資已經被老闆壓榨得不成樣子,身邊的很多人總是在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