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萬洵并未回應,直到回了客棧,他也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覺得一個能設計出銀行這樣創新事物的人,并不該像小雨說的那樣墨守成規。
由于自己對這件事情過于在意,江萬洵休息片刻,喊上小雨,再次向括雲銀行出發。
二人來到銀行門口,卻發現一群官兵站在那裡,将門口堵的水洩不通。
銀行裡面,縣令蔡澤一邊翻閱着賬本,一邊清點着他們翻找出來的銀兩,笑逐顔開。
“蔡大人,這些銀兩都是百姓寄存在我們銀行的,并非我們銀行的收入,而且我們銀行開業不過十來天,借款利息尚沒有收到一筆,當前尚處于虧本狀态,您讓我們上繳三十多兩的稅銀,屬實不合道理。”
作為名義上的掌櫃,崔茂不得不出面應對蔡澤的突然到訪。得知蔡澤以銀行收入六百多兩為由,要求繳納稅銀,他硬着頭皮解釋說明,但顯然,蔡澤并沒有接受的意思。
蔡澤盯着崔茂說道:“你就是這裡的掌櫃的是吧?現在在你面前,隻有兩個選擇,一,交齊稅銀,我們走人。二,拒交稅銀,你跟我們走人,接受法律的審判。要選哪個,你可得想清楚了。”
交莫須有的稅,薛時音在一開始就表示了拒絕,但要帶走崔茂,薛時音又陷入為難。無論如何,崔茂都是替她承受了這個身份,她不能允許有人因她涉險。
薛時音站出來問:“蔡大人,我國向來是一年征一次稅,眼下尚未到收稅時間,何來交稅之說?”
蔡澤挺直了腰闆,官腔十足:“要是每戶人家都是同一時間收稅,本官如何忙得過來,可不就得在有空時先收一部分。你們既然已在經營,且有收入,那現在先把稅收了,有何不妥?”
一旁的師爺也跟着裝腔作勢道:“沒錯,聽說你們這個銀行生意不錯,真要說起來,你們還得感謝蔡大人此時就來收稅,要不然啊,再晚上幾個月,你們要交的稅銀,就有上百兩咯。”
薛時音無比惱火,卻又有些無可奈何,銀行裡的夥計,包括她自己在内,現在都不過是普通百姓,欲同官鬥,無異于螳臂當車。
崔茂向薛時音投去求救的目光,他一把年紀了,可經不起牢獄折騰。
薛時音心中雖有萬分不願,但保護崔茂是頭等大事,她隻當是破财消災,準備接受繳納稅銀的選擇。
忽然間,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衆人齊齊朝門口望去,一個官兵匆忙進屋通報,稱有人要強闖銀行。蔡澤一聽,趕緊出去一探究竟。
“何人這般大膽,竟敢妨礙官府辦案?”蔡澤氣勢洶洶地走出門,剛喊完話,一見是江萬洵和小雨站在門外,臉色瞬間慘白起來。
“在下江萬洵,數日前經家父引見,有幸見過蔡大人,不知蔡大人可否還記得在下?”江萬洵無意暴露身份,便在言語中各種暗示。
蔡澤明白的很快,立刻配合道:“江公子器宇軒昂,一表人才,我自然是印象深刻,隻是不知江公子緣何到訪這裡?若無其他事情,公子可先去府衙小坐片刻,待我處理好事情,便來小叙。”
江萬洵道:“不瞞蔡大人,在下來銀行是有事要辦,不知這些人犯了什麼事,竟讓蔡大人親自來到這裡?若是可以,請先讓在下進去,在外面站着說話,多少還是累了一些。”
“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江公子願意聽,那自然可以進屋了解的。”蔡澤看外面又圍了不少百姓,趕忙招呼江萬洵進去一坐。
薛時音見蔡澤對江萬洵如此客氣恭敬,不禁對他的身份好奇起來。她隐約覺得,這個江萬洵,可以替她們主持公道。
蔡澤把自己來此是為了催銀行交稅的事情同江萬洵說了,很快遭到了江萬洵的質疑:“你說百姓交來的錢是銀行的收入?這個好像沒有道理吧?”
蔡澤哪敢在江萬洵面前嚣張,他見口風不對,便立刻承認錯誤:“我也是在剛才,意識到這個收入的算法不對,隻是銀行代為保管百姓的銀兩,沒有在官府登記,确是違反了法律,就需要這位崔掌櫃來府衙一趟了。”
薛時音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疏忽了備案的事情,但剛剛沒見蔡澤提起,顯然是他有意為之。等銀行主動交了稅銀,然後再提出這無法反駁的理由,崔掌櫃今日無論如何,都會被官兵帶走。
江萬洵雖有救人想法,但想到此刻是極好的機會,來助他找到銀行的幕後控制人,反倒來了興趣:“哦?你如何确定,這位老先生,就是掌櫃的呢?”
蔡澤回道:“賬本記載,銀行開業時有本錢五百兩,而這五百兩,是崔茂托石英典當所得,故而整個銀行歸崔茂所有,應當無誤。”
得知銀行本錢隻有五百兩,江萬洵明白了自己被拒絕的原因。他本以為一千兩不過如此,卻不知對銀行影響極大,隻需一存一取,就能決定銀行的存亡。
心結解開,江萬洵整個人都輕松下來,他笑着拿出銀票,說道:“其實我此次來,就是想和崔掌櫃商談收購銀行一事,不知如果我收購成功,成為銀行的新掌櫃,那現在請蔡大人登記,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那自然是來得及的,所謂是不知者無罪,能第一時間補上,都沒有問題。”蔡澤呵呵笑着,心知今日不能對銀行有任何處理,便以不打擾江萬洵商談收購為由,領兵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