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頗為平靜地躺着,等待着記憶裡,來自頭頂的那一下劇痛。
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四下一片寂靜。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識海中。
——夢境結束了。
***
“呃!”姚珍珍發出一聲驚喘,掙脫了無邊的夢魇。
她猛地坐起身來,感覺渾身上下仿佛被千鈞巨車碾過,無一處不酸乏。
夢境中的場景幾乎是在醒來的一瞬間便從她腦海中删除了,隻剩下些莫名的情緒殘留來下。
姚珍珍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見是一片雪白。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發現有人給自己眼前蒙上了一層白布。
“你醒了!”少年帶着欣喜的歡快語調響起在她的身邊。
姚珍珍伸手就想把遮眼的白布取下,手腕卻被人一下抓住了。
她聽見了一陣細碎的鈴響。
“白姑娘,你渾身靈脈過度使用,頭部瞳子髎受了沖撞,暫且不能見光。”
“可是我能看見,并未失明,”姚珍珍回答道,一邊謹慎地放下了手,“閣下,可是黎司藥?”
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動作,姚珍珍再次聽見了一陣叮鈴桄榔的響動,像是有人失手打翻了什麼東西,動作間伴随着細密的鈴響。
“咳!”黎氏的小公子欲蓋彌彰地咳嗽了一聲,單手按住了女子的肩膀,“是我。你如今正在滄磐府内,三殿下請我來為你診治。”
“你雖未失明,但頭部大穴受損,也需避光靜養幾日。”少年手上用力,想将她摁回床榻上去,隻是對方完全不領情,依然直挺挺的坐着,轉頭看向他的方向。
“如此,倒是有勞司藥費心,”姚珍珍對着他點點頭,忽然轉過頭,朝向床榻的另一邊,“請問,定流坡惡蛟可是已解決?”
姚珍珍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笑聲,聲音低沉,宛如月琴低鳴,撩動人心。
“白姑娘……你這五感真是敏銳……”黎金鈴不免發出一聲小小的感歎。他也轉過頭,看向床榻另一邊,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床上女子的燕鳴臻。
“殿下,還是你來與她說明吧,”少年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想來若是不能知曉全貌,她也是不肯歇下的。”
“無妨,”姚珍珍感覺到腰後及背部被塞了一個柔軟的枕墊,有人伸手托住了她的後腦,“白姑娘,先躺下吧,聽我與你說明。”
她對燕鳴臻的聲音十分熟悉,對方正在身邊這個事實,有效地沖淡了些許目不能視的焦慮。
姚珍珍點點頭,放松身體,向後仰倒。
“定流坡惡蛟已除,玄機處已去清掃現場,”燕鳴臻一手托着她的頭靠上軟枕,一邊開口撿着重要的情況說給她聽,“陸哲所在地洞也已尋到,我已遣人去天心閣求借青鳥一用,你不必擔心。”
【“姐姐……”白郁湄的聲音忽然響起在内府中,“是我無能……連累了你。”】
【“……”姚珍珍不免沉默。】
……若要說來,如今情狀,實則是自己一時熱血上頭所緻,若隻是拖住那惡蛟一炷香時間,本不至于如此傷筋動骨。
隻怪一時心火疊起,情難自控。
……白郁湄的身體畢竟不是自己的,如此不管不顧,随意施為,實在不該。
姚珍珍不由得抿起了嘴唇,斟酌着要如何回複白郁湄。
【“此事本是我的過失,今後我定量力而行,你所受傷勢,我也……”】
但她話沒說完,忽然感覺一側臉頰被人碰了一下。
“當時你靈力過載,氣血上湧……”燕鳴臻手指極輕的在她臉上一掃而過,“有些淤血堆積,黎司藥。”
姚珍珍看不見黎金鈴翻出的一個巨大的白眼,隻聽見衣袍窸窸窣窣的響動,伴随着叮鈴鈴的響聲。
“金石外創,本不該我來診治,”少年聲調提高了些許,好像是故意說給誰聽,“藥方我已交予膳房,你若不放心,再找醫者驗看罷。”
聽他這麼說,姚珍珍也知道此番實在是虧欠各人諸多,她還要開口,卻忽然聽見吱呀一聲門響。
“殿下?”有人探頭進來,謹慎道,“天心閣那邊來人求見……”
“……求見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