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面聖謝钊時,他便機關算盡,為未來鋪路,可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感情。
事至如今,他對沈望的不争氣而失望。
大事面前,竟如此糊塗。
“月兒,若謝忱活着回去,我們永遠都看不見啊爹了。”
一陣海風起,沈望卻打了一陣惡寒。
可沈珺聰慧無比,早已料到,謝钊心狠手辣,當年奪女人之恨,恐怕阿爹自打被謝钊囚禁,早已不在人間。
許久,沈望握着手中的海音螺,哼着兒時的一首春野小曲。
沈珺在一旁,微微動容。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到過去。
他看向遠方,似乎分不清天水的界限,眼裡失去了凝聚焦點,爾後,他瞬間凝神,拂衣離去。
沈望背對衆人,手中緊握海音螺,她看向滾滾襲來的浪花,海水沖上灘塗沒過她的雙足,她垂頭,沈珺的聲音萦繞在她身邊,如同數條帶刺的荊棘将她緊緊絞纏。
原來她走向謝忱的每一個步伐,都是刺向自己親人的利刃。
既然是一個死結,是時候了結。
離開沙灘時,沈望失魂落魄的跟在謝忱身邊,偶爾擡眸看向他。
謝忱卻若有感應,頻頻看她,把自己拾到的海音螺遞給她。
沈望神情冷漠,别過頭拒絕。
謝忱蹙起眉心,對她忽然冷淡如水的變化找不着方向。
他不找痕迹的把海音螺藏在袖口。
一路歡笑聲,人人吵熱,兩人的微冷的氣氛暗流湧動。
石屋内。
這座傾盡王朝工家心血與智慧建造的房屋,一步一路皆是盛景,比王戚的宮廷更為奢華。
侍女把沈望帶進換洗的浴池。
沈望有些意外,這座池子竟然池水泛着清黃色,飄着一股刺鼻的氣味。
“大王島的東北處,有一座火山,火山附近有幾個硫磺池,非常珍貴,這座浴池的池水便是硫磺神仙水,池子的水始終流動的,水溫不會降下來,沈姑娘可放心沐浴。”
侍女離開,沈望寬衣解帶,走進池水,抱着胸口,逐步習慣了水溫,才沒入水中,趴在岸邊,下巴搭在手臂上。
這座浴池并非封閉的,擡頭便是黑夜的星空,在這彌漫熱霧的小池子,牆壁上是青綠的藤蔓,滿面牆都是綠植,漫天的星辰,此時,怎能算不算良辰美景。
忽然,一聲“嘶”的聲音,令沈望在熱水中陡然一驚,不寒而栗。
她僵硬的轉過頭,望向聲音源頭,竟然看見牆頭趴着一頭巨大的怪物。
“啊——”這一聲尖叫驚動了石屋裡的人。
楊至霆憑聲辨位,連忙奔去,卻見謝忱要更快一步,不帶一絲猶豫的跑去。
謝忱沖進去,掃了一眼水裡的沈望,沈望躲在水裡,伸出手指向牆上的怪物。
這頭身長數尺,皮膚光滑帶鱗甲,伸出的舌頭能有人的小臂之長,如此醜陋的怪物,謝忱正要率先解決,背後卻傳來楊至霆的腳步聲。
他的耳朵一動,連忙提劍,以平劍的方式挑起岸邊的衣物丢給水裡的沈望,一件淡青色的亵衣散落在地,他以劍梢再度挑起,隻不過,這次是立着劍身。
亵衣沒那麼幸運,它被鋒利的劍剖開,在空中一飛,謝忱一連拾中,收在袖口裡,見楊至霆趕來,他單手提劍,穿入牆面上的藤蔓,連轉數圈劍柄,再反劍往回收。
頃刻,大半面牆壁的藤蔓被他一連帶扯了下來,他拿着藤蔓擋住入口。
楊至霆被擋在門口,謝忱杵在他跟前,留着自己的背影讓沈望放寬心。
沈望在水裡局促的穿上衣物,侍女趕來,從兩男的縫隙鑽了進去,給了一件大襖給濕身的沈望披上。
見沈望有衣蔽體,謝忱去解決那頭怪物,他單手提劍,靈活的攀上牆面,輕松登頂。
“不可!”楊至霆反應過來,才明白謝忱的意圖,“那是大王的寵物,是島上數一數二的蜴龍!對人無攻擊”
沈望傻眼,這大王何癖好?!
蜥龍笨拙的停在原地,對謝忱的殺意并無反應。
“燕王,請三思。”沈望提醒,若早早知曉是大王的寵物,就不會惹來這個局面。
“有勞燕王與明山君,臣女先行告退。”
沈望落荒而逃,謝忱從牆上跳下來,單手執劍,掌心仍緊握住沈望的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