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廂裡,時芙為沉睡的沈望沐浴更衣,看見脖子猙獰的傷疤,她抿着唇,把心口湧起的所有心疼都咽下去。
沈望醒來時,察覺自己在陌生的廂房裡,看見時芙竟然在自己身邊,她不可思議的挪動,卻扯着脖子的傷口,動彈不得。
“自小姐離開大王宮,明山君放心不下,連忙趕來,我跟随明山君,趕到金檀碼頭,大船早已不見蹤影,隻能連忙召船而來,沿途返回,總算在神女島看見蹤影,不料燕王已與沈官開戰,神女島一片殘骸,明山君從沈官口中得知,你為燕王所殺.....”
說到這裡,時芙泣不成聲,垂頭落淚,“明山君找到小姐時,小姐在軍帳裡滿身是血,時芙以為小姐沒有了氣息。”
“明秀告訴時芙,并非燕王所殺,而是小姐自刎。”時芙擡眼看沈望,“時芙不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幸好小姐平平安安,如今我們正要返回金國,離開這裡,小姐才可以永遠平安。”
時芙說得不清楚,沈望卻知道,自己的命運被這三個男人重新分配了。
門外有一道身影,楊至霆推門而入,見她已醒,快步而來,按着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以免傷筋動骨。
“時芙,你先離開。”他吩咐,時芙對他言聽計從。
安靜的廂房裡,楊至霆倒是打量起她,那目光看得沈望心發慌,閉上眼睛等他說話為止。
“沈望,我一直以為你是聰明的女人,沒想到這麼蠢。”
強大的氣息靠近,沈望睜開眼,楊至霆查看了她的傷口,“你怎麼敢自刎的,經過我同意了嗎?”
無論何時,楊至霆總是這幅不正經的姿态,沈望已經習以為常,楊至霆卻笑得很勉強,“金月主這個身份,你就不知道亮出來自保。”
他彈了彈沈望的額頭,微痛的力道,“蠢女人。”停頓了一下,他戲谑道,“蠢就蠢吧,我收了。”
沈望靜靜看他,平靜的眼神裡交換默契,楊至霆無可奈何,解釋道來,“你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們達成了一緻,停戰直至你安全離開。”
“謝忱怎會同意。”她心裡想。
“有些事,需要這麼多道理嗎?”楊至霆瞅了瞅她的傷口,換上一副嚴肅的樣子,“好說歹說你也是我即将過門的妻,你有什麼事,誰賠我妻。”
沈望卻停留在心裡的問題,楊至霆見她沉思,替她解答,“如果你在我眼前自刎,你猜我會做什麼。”
這般反問倒是把沈望問住,“如果謝忱在我眼前自刎....不對,他不會這麼做。”
“光想他,想想我呢。”
“那我會很傷心。”沈望扯出一個笑容,楊至霆驟然低下頭,吻住她的額頭,“會傷心,那還是心裡有我的。”
這一壓吻,沈望眼角沁出淚,楊至霆按着胸膛,佯裝受傷,“小小舉止就讓你這麼害怕了?”
“死過一次,沒什麼可怕的了。”
“那你在傷心什麼。”
“落到如此結局,是我咎由自取麼。”她若有所言,眉間是愁緒。
塵埃落定,沈珺與謝忱之間,總有一人必死無疑。
楊至霆替她攏了籠蠶被,低聲安慰,“權利的洪流豈是你一人之力可扭轉,且讓他們拉鋸,苦看結果。”
總有一天,金國會傳來消息,那一刻,便知道誰是最終的赢家。
時芙敲門而入,帶來一封信書,“是白鴿傳書”
“時芙,你念。”楊至霆吩咐。
“等我。”
“沒了?”楊至霆奪過信紙,見是謝忱落款,陰恻恻的笑。
“你很期待?”他問沈望,沈望搖頭。
無論等到他與否,總會伴來壞消息。
在神女島的險事皆抛船後,大船遊在寂靜幽黑的檀湖上,一路往金國東行。
接連數日,他們終于上岸,在大船的勞頓讓沈望的傷勢恢複很是不好,楊至霆在金檀碼頭附近包下客棧,決定直至沈望身體恢複過來,再反大王宮。
事已至此,沈望已經竭力不去想謝忱與沈珺的戰事,隻是偶爾做噩夢,夢見詭異的事情。
偶爾會看見沈珺被謝忱活抓,成為活靶子任謝忱射殺,還會夢見謝忱在神女島被圍剿,他站在屍堆裡,發亂成團,面如死色,腰身僵硬,一群劍兵将他包圍成圈,同時将劍從他腰身刺入。
更會夢見,她自刎走馬燈剩下一口氣殘喘時,謝忱抓住她的手威脅她不能死。
他說的話一向狠毒,隻是她的會記得,手背有眼淚滴落的溫熱。
日子成為漫長的等待,無論誰是赢家,她不過在等待一個永遠不能接受的消息。
夏末秋初,天高氣爽,雲卷雲舒。
他們一行人在客棧待了兩個月之久,沈望的病根徹底除下,楊至霆仍然等她出廂,出門走動,活絡身體。
她一出現在門口,一身清色裙,服帖又修身,臉色也因照顧有加紅潤了不少,除去偶爾發愣時的悲戚,當下是姿容難擋芙顔。
楊至霆要扶她,她嗔道,“我這不是好了嗎,我要自己走。”
“你開心便好。”兩人相處自然了許多,楊至霆對自己的照料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