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數百年前的相遇
滄霄茫茫,雲涯堆積,山脊延綿,一雪線系在瀾昆山的山腰。
遠方,一頭通體雪白色的巨型雪鸮飛來,金黃虹膜瞄準山峰懸崖,爾後撲翼俯沖進入瀾昆山神界的最後一道蒼瀾結界。
界外風雪滾滾,山腳下的凡人隻能看見雪中山頂,一界之内,是一座聖潔神秘的山神宮。
飄雪下,山神宮由數座懸浮的神殿建成,神殿之間以冰璃走廊相連,神殿之下,是無盡的黑淵。
雪鸮有目的而來,它飛到瀾冬殿前,盤旋于空中,發出陣陣低鳴。
殿内,神女桑苓聽聞動靜推門而出。
萬籁俱寂,她從殿内出來,神靈染動萬物,交加的風雪驟然緩降。
雪地裡,桑苓一襲水青色紗裙,輕薄飄缈,不畏風雪之寒。
雪鸮見她露面,收起羽翼回旋低飛卻收刹不及,降落時鸮爪鏟起地面的霏霏白雪濺到桑苓的裙衣。
怪不好意思的它收起羽翼,身型巨大無比,一躍到神女身旁,垂下腦袋與她親昵,仿佛在道歉。
“可是翅膀又受傷了?”桑苓伸手安撫它。
方才見它降落不穩,她猜想定是又受傷了。
桑苓初遇這隻雪鸮,是百年前。
那會她下山去到山腳下的百姓家,意外看見雪鸮因垂涎百姓五谷而困于地裡頭的獸夾,她于心不忍出手相救,這一救便被雪鸮記住她有天地獨一無二的荼靈療術。
“嗚——嗚——”雪鸮張起左羽翼,桑苓細察它傷口,見是熟悉的獸夾傷口,她叮囑道:“好好覓食,别偷懶偷到百姓家家了,若下一次被抓了炖湯去,我可救不了你。”
“嗚——嗚——”雪鸮點了點腦袋,桑苓便開始施法,她從漫天飛雪裡取一片霜雪,随後收攏掌心。
霜雪在她掌心化為一道銀光,她将銀光輕拭在雪鸮的傷口,揮出一道亮銀的痕迹。
一如往常,傷口追随着銀光愈合。
荼靈療術以天地精華為引,此舉隻應山神後人獨有。
桑苓,便是當今瀾昆山神昭汐之女。
雪鸮松了松羽翼,見已無大礙,屈下鸮爪,接她上後背。
一神一鳥有默契,雪鸮懂桑苓最愛離開蒼瀾結界溜去山下玩。
殊雪族長從金瀾殿趕過來時,卻見桑苓已搭乘雪鸮乘風下山,她連忙口頭阻止,“桑苓,不準下山。”
“桑苓聽不見殊雪姑姑的聲音——”叛逆的聲音萦繞空曠的山脊,殊雪見她已破蒼瀾結界,歎了一氣。
調皮古怪的桑苓,真是讓她無可奈何。
今日衆族長在金瀾殿坐觀氣象,竟探得一番異象,瀾昆山外竟混淆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魔息。
自開天辟地以來,瀾昆山是六界的一番淨土,山神一族為守候這片淨土,設置了兩道結界,一道為守護整座瀾昆山的瀾昆結界,另一道為守護瀾昆山頂山神宮的蒼瀾結界。
今日的魔息出現于瀾昆結界外,惹得全族緊張,族長們連忙下令全族不許離開瀾昆山結界。
殊雪唯恐桑苓一時貪玩偷溜出來,特地來瀾冬殿一看。
果不其然,桑苓已随雪鸮下山。
雖然桑苓離開了山神宮,殊雪倒知道桑苓雖為貪玩,但也聽話從不離開瀾昆山結界半步。
看向雪濛遠方那一抹一神一鳥的影子,殊雪眼光寬慰柔軟。
真是無煩無惱的小丫頭。
也罷,就讓她去玩,桑苓不踏出瀾昆山半步,總不會出岔子,
殊雪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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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大寒之日,瀾昆山腳下尋常人家鮮有露面,往日稍有熱鬧的主街倒顯蕭條,除去偶爾一家打鐵鋪铿铛響起打鐵聲,其餘人家已居家造節。
桑苓發現今日的山腳稍顯冷清,不适合她玩,真愁着來的不是時候。
雪鸮放下她便離去,宜秋也沒有與她一起下山。
可難得下山一趟,她怎能浪費呢。
良久,桑苓眸子一亮,有了新的樂子,跑到一家農戶的雞棚,見裡面數隻母雞下了一窩蛋,她眼睛都冒光了,一走進去,母雞吓得雞飛狗跳。
真不怪母雞膽小,得歸因桑苓真身,身為蛇女不露真身,但蛇性氣息也足以讓一窩老母雞瑟瑟發抖。
她大搖大擺的從雞棚走出,一路往山上走,沒走兩步已經累了。
阿娘常常要她修煉神術,她雖為山神後人,卻疏于修為,如今修為尚淺,連瞬移也未習得。
到了山路的岔口,她抱着一窩蛋,忘了哪條路能進瀾昆秘境,她半蹲身,朝雪路輕輕吹氣。
靈霧于她唇間呼出,平整的雪地微微凹陷露出一道腳印,緊接着,腳印一步步的往前加印,為桑苓指引自己曾走過的足迹。
此乃神靈蹤術,桑苓雖暫且追蹤不得旁人,但自己的蹤迹,倒也不失派上用場。
她追随自己的腳印,每追上一道腳印,身後的腳印便消失,有鞋印的雪面歸于平整。
當一眼溫泉現于眸前,桑苓覺得這趟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