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狐斜眼,又把眼珠子轉回去。
有一艘飛舟經過,它探出脖子去看,可惜,連翹不在。
“其實,我希望她回來,也不希望她回來。”南道的目光也從飛舟上收回,“她不離開子午谷,一輩子平平靜靜地過着也挺好,她要是離開了,也許就不回來了。其實不回來也好,在子午谷被困一輩子,她也不喜歡。”
南道歎了一口氣,“你明白嗎?”
三面狐的腦袋轉過來,又轉過去。太複雜了,它聽不懂。
“你當然不明白,你隻是一隻不聰明的靈獸,話也不會說,所以我才跟你說,來,幹杯。”
三面狐将嘴張開,南道往裡面灌了一瓶。
夜深了,連翹大概率是不來了。南道吐了一口氣,收回目光,“走吧,我們回去。”
“轟!”
三面狐轉過腦袋,南道揉了揉眼睛,“方才……你看到什麼掉下去了嗎?”
三面狐一直在看着飛舟的方向,它搖搖頭,南道起身,“喝多了出現幻覺了。”
“等一下……”
一隻黑手從樓底下伸出來,緊接着又伸出一隻手,一個腦袋。
那腦袋咧嘴一笑,臉上全是污泥和灰土,襯得牙齒格外白,活像兩排珍珠項鍊。
三面狐吓得往後一跳。
南道:“什麼鬼東西?”
連喬連滾帶爬翻過欄杆,咳出兩口煙,“是我。”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抓起桌上的酒壺,往嘴裡倒了兩口,喝完後擦一下臉,又在三面狐雪白的背上蹭了一下。
三面狐一點也不嫌棄,任她在自己身上擦手,擦到幹淨為止。
南道不可置信,“你這是……掉泥坑裡了?”
“掉了幾次,不過很值得,現在我會禦劍飛行了。”連喬擺擺手,“還有,明天我要換劍,這把劍我要折了它,丢劍爐重造。”
她換了個姿勢,背部“咯”一聲,“叢林”猛地一撞,連喬疼得“啊”了一聲。
南道取出幾顆藥丸,倒出來放她手上,“這麼辛苦就不用練了啊,你把自己搞成這樣,何必呢。”
連喬沒回答,她往嘴裡塞了兩顆藥,“默非呢,今日的課還沒開始呢。”
“還學呢,你都傷成這樣了。”
“沒關系,吃了藥就好了。”連喬道,“我去換身衣服,你跟默非說等我一下,我很快過去。”
南道望着她的背影,輕微歎了一口氣。
千萬裡之外,微光透過河面,霧氣層層,給百丈河蒙上一層面紗。
遲星垂坐在河邊,篝火照在他臉上,水珠順着光潔的下颌往下滴,滾落在炭火上,“嗞”一聲。
衣服也濕了,他換了一套,原來的那一套架在火上,被火烤得冒熱氣。
他扶着石頭坐下,忽然又“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手腕傳來一陣刺痛,但很快又散去。
遲星垂吐了一口氣,一張符紙在他指尖燃燒,像一隻璀璨的蝴蝶,慢慢地化成灰燼。
虛空中傳來吳息的聲音,“公子。”
“連翹又發生了什麼?”
“連谷主在練禦劍飛行,摔了十一次了。”吳息道,“她的那把劍氣焰嚣張,并不聽話,每次都讓她摔得很嚴重。”
“她不會禦劍意?”
“不會。”
遲星垂方才過河,突然猛地下墜,整個人倒栽在河裡,爬起來後又往後一翻,甚至喝了幾口河裡的水。
他呼了一口氣,又問,“最近她可有異常,比如身體上,或者周邊出現魔氣?”
“沒有,連翹姑娘單純很有活力,沒什麼意外。”吳息回道,“公子,上次您讓我查的,連翹姑娘前些日是否從高處跌落過,我查了,沒有。今日是她唯一一次摔傷。”
“嗯。”遲星垂将火焰熄滅,“繼續盯着。”
一直到指尖的火焰燃成灰燼。遲星垂漆黑的雙瞳映照出篝火的光澤,他閉上了眼睛。
上一世,連翹在子午谷無聲無息地入魔,沒有人察覺……這一次到現在也沒有異樣,是不是,當時的問題出在子午谷?
他再睜眼,手裡多了一塊萬機。他将有關禦劍飛行的要點全部傳送給對面,為防止她覺得奇怪,遲星垂将自己曾經學習障目術的術法口訣和重點全部搜羅起來,整理成冊。
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會障目術,再重新翻找初學的資料未免要花一些精力,好在他記憶力好,現在這裡也沒有人打擾,很快便将需要的材料全部整理好。
連喬洗完澡出來,便看到萬機傳來一個陌生人訊息。
她的好友不多,這個人第一次見,正當她猶豫掐斷訊息時,簡訊上出現三個字。
遲星垂。
遲星垂一股腦将一堆書籍口令傳過來,言簡意赅,“認真學。”
連喬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