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蘇驚梧輕手輕腳地抱回紫昊的小身軀,臨出門前,忍不住問:“為什麼說缈音閣剛好能補中了離相之術的魂魄?”
孟濯有些疲憊地向宋照璘眨眨眼:“宋小友,任重而道遠。”
宋照璘擡手受意,帶蘇驚梧又道了謝,退出去留孟濯休息。
回到房間,宋照璘才解釋道:“方才孟前輩不便多提,畢竟是門中陳年隐痛,因為離相之術本就出自缈音閣,也是莊閣主親自列入的禁術。”
蘇驚梧“啊”了一聲,确實沒想到還有這個淵源。
“缈音閣樂道通靈,閣中弟子難免有生出異心的,借這術法行鬼道。創這離相之術圈養魂魄者,就是閣主的師弟徐綻,論輩分他還是辰樂君的師叔。”
見她聽得懵懵懂懂,宋照璘換了個說法:“也就是夷則琴魔。”
“魔修”,蘇驚梧吃了一驚:“缈音閣弟子成魔?”
宋照璘點頭:“後來由莊閣主親自清理門戶,後來缈音閣鮮少對外提及,據說是因為徐綻生前跟蘇輕交往甚密,被蘇引導入了魔道。”
“怎麼哪哪都是她,這麼閑的嗎,到處拉人入夥?”蘇驚梧一邊嘟囔,一邊尋思,缈音閣掌門痛失師弟這個左膀右臂,豈不也恨死蘇輕了。
孟濯還說她人情練達,滿世界都是被她得罪的門派,倒也算是另一種練達了吧。
大能的世界她終究是不懂。
但終究,最重要的事已經完成了大半了,接下來就是等它醒來,看恢複得如何。
一等就又是好幾天。
每個人都來去匆匆,孟濯很少回來,沈亦塵完全不見蹤影,蘇驚梧隻偶爾在清晨看到段長松在院子裡練劍,再一轉眼,也出門辦事去了。
沒多久又傳來蕭淩之遇刺的消息,明暗勢力交織博弈,倒是有人先耐不住了。
蘇驚梧沒再讓宋照璘一起守着,紫昊已經得到救治,無需再操勞什麼,在它蘇醒前,她勸宋照璘随心而行。
于是宋照璘去了州衙,短暫加入了州牧護衛。
次日雨剛停,潮潤的風入窗而來,蘇驚梧看紫昊一直躺着沒動靜,擔心它靈氣太弱,就想去買些靈草來。
城中醫館裡就有靈草,給凡人入藥就隻有治病之效。
蘇驚梧從醫館出來時,一個瘦弱身影從眼前晃過。
她認出那是前些天被蕭州牧救下的秦二郎,他提着幾個紙包,走路不太穩,但是很趕時間的樣子。
怕他再被孫家的人攔住刁難,她想了想,跟着走了一段路。到了一條巷子中,遠遠傳來一陣争吵。
“嘿你這老蟲婆,裝什麼盲公打燈籠照人不照己的,青天白日的我們家昆寶歡寶想怎麼叫怎麼叫,青梅巷是姓柳嗎,你管這麼寬?”一名健壯婦女連珠炮一樣罵着。
“說我們家昆寶吵鬧罵人,指名道姓了嗎這麼上趕着來領!”
她粗魯地轟趕門前一名衣着樸素的老婦:“看看你家那痨病鬼,大晚上咳得肺管子都要出來了,治不好早點找地兒埋了算了,我還沒罵你們家得鄰裡鄰居睡不着呢,快走快走,晦氣!”
老婦被這麼氣勢洶洶地一推,直接向後倒去。
秦二郎忙一走一拐地跑向那老婦,終究是慢了一步,一道小身影勁風似的擦過他,伸手托住了老婦後背。
“這位大嬸,有話好說就是,動什麼手,蓄意傷人是要上公堂的。”蘇驚梧沖那兇悍婦女龇了龇牙。
門内婦人眼光微閃,氣焰已消退一截,語氣仍然強硬道:“是死是活都跟我們家沒關系,别賴上來,再來我就告官了。”說着用力關上大門,合攏前門後一個兩個胖墩小子沖她們扒眼皮吐舌頭。
秦二郎走上來扶住婆婆,兩人連聲跟蘇驚梧道謝,她定睛一看,這老婦正是那晚橋下浣衣的老人家,便關心道:“這是怎麼了?”
老婦手指在衣角上搓了搓,臉上露出一點赧然,卻又控制不住紅了眼眶。“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
“是不是他們家兩個小兒又在門口叫罵?”秦二郎表情氣憤:“真的太過分了,我去跟他們說說。”
她拉住秦二郎,用衣角沾了沾淚:“二郎算了,人家說的也沒錯,沒指名沒道姓的,人家在巷子裡說什麼做什麼,我們拿什麼管。”
蘇驚梧溫和地詢問道:“是什麼難題,可否與我說說?”
秦二郎記得她是之前在街頭出手相助的人,拱手又拜了拜,說:“我來講吧。”
這家人姓柳,家中先生原本是州衙裡一名主簿,幾年前得了癔症,大夫讓靜心修養。
為了養家,兒子去了孫府做陪讀。去年冬天柳先生好了一些,卻又受了寒患上咳疾。
雪上加霜的是,今年兒子又失蹤,孫府回說找不着人,反而找柳家賠錢。
對面一家兩個兒子就總在門前叫罵,病痨鬼、爛疔瘡之類,什麼難聽的都有。白天吵吵嚷嚷的,引得柳先生癔症又發作了,在家砸東西,割手腕。
柳婆婆懇請對門管束一下孩子,反而變本加厲,每天又叫又跳,甚至唱起了咒人的童謠,今日上門理論,就如他們剛才所見,被趕了出來。
這可真是家中不平鄰裡欺,惡語天生張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