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绾绾的父親程秉融,後宅一共有一房妻室、兩房妾室。妻室便是趙氏。兩房妾室,一房是二姨娘薛氏,另一房便是程绾绾的生母,府中三姨娘,已經過世了。
程秉融膝下一共四個孩子,三個都是女兒,隻有趙氏頭生的一個兒子,也是府中長子,名喚程珉。
程绾绾在程府步履維艱,趙夫人刻薄,程湘湘驕橫,父親程秉融對她不聞不問,反倒是隻有這位同父異母的大兄長,對她還算和善。
看見程湘湘欺負她時,程珉會站出來制止程湘湘,她日子過得清苦,若這位大兄長知道,也會說服趙夫人,給她應有的待遇。
從小到大,在程绾绾的記憶裡,這位大兄長都是一個算得上公正的嫡長兄,雖然她與他并不親近,但大兄長在府時,她的日子通常能過得好一些。
隻是可惜,她沒幾歲時,程珉就外出求學了,後來又出門遊曆,總之程绾绾稍大一些後,一年上頭也難見這位嫡長兄幾回了。
瑞雪笑道:“大公子是聽說小姐的婚事,專程回來送小姐出嫁的呢。”
程绾绾腼腆一笑。
她并非程珉的親妹妹,大兄長卻為她的婚事專程回來一趟,再加上以前那些事,程绾绾心中多多少少是有感激在的。
程绾绾随瑞雪去正廳,因時辰晚了,她又還穿着禮衣,隻匆匆見了程珉一面就回青竹院了。
但隻這一面,大兄長還說給她帶了禮物回來,因時辰晚了,等明日再給她。
程绾绾很是驚喜,這個家裡,沒有人在意她,隻有大兄長,每回出門,若時日久,回來總要給家裡的人帶些東西,也從不會少了她的那份。
程绾绾歡歡喜喜回去,一下便把喝姜湯的事情給忘了。雖然她不貪圖禮物,但卻很在意大兄長能記得她的這份心意。她帶着一點小期待,猜測着禮物是什麼,就這樣睡了過去。
等到了第二日晨起,程绾绾感覺嗓子有些幹痛,這才想起來昨晚太子囑咐讓她喝姜湯的事,她給忘了。
她忙讓瑞雪去煮一碗來,沒等瑞雪煮好姜湯,程珉就來了青竹院。
程绾绾将人迎進門,兩人說了幾句話後,程珉拿出一個細長匣子給她,說是給她備的賀禮。
程绾绾歡喜謝過,将匣子打開,見是一根竹笛。
程珉笑道:“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不過是我閑來無事随手做的,賀三妹大婚。做的不好,三妹别嫌棄。”
程绾绾哪裡會嫌棄,從沒人親手做過東西給她,她高興還來不及。
程绾绾心口微熱,忙站起來道謝。
程珉擺手,失笑:“快坐下,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三妹如此,倒叫我受之有愧了。”
程绾绾把竹笛放回匣子裡,抱在面前很有些愛不釋手,又問起程珉這兩年在外遊曆的經曆,兩人閑話幾句。
二人雖是名義上的兄妹,但嫡庶有别,感情并沒有多麼深厚,很快無話好說,程珉便起身離去。
程绾绾将人送到院門口,程珉停下來,像才想起來,又問起:“對了,昨日回府半日,怎麼沒瞧見紫鵑?”
紫鵑……
程绾绾一滞。
紫鵑就是之前因為點心被太子下令杖斃的那個丫鬟,她原是在大兄長的院中做事的,因家中貧寒,母親又身患重病,這才賣身為婢。
大兄長心善,曾給紫鵑銀子幫她給母親治病,紫鵑很是感激。後來大兄長離家後,原先院子裡的人就大多都分派到府中各處了,紫鵑則被分到了廚房。
再後來,太子殿下登府,因那份摻了杏仁的點心,紫鵑便……
程绾绾不知怎麼開口。
程珉道:“我隻是随口問問,三妹不便說也不必勉強。其實我昨日回來,原先的下人都回來伺候,我發覺少了紫鵑,便問過母親,母親說紫鵑家中有急事,贖了身契離府了,我隻是覺得奇怪,紫鵑連給她娘親治病的銀子都沒有,哪來的銀子贖身?”
程绾绾不知道趙夫人為何瞞着大兄長紫鵑的死因,但她不敢揭破趙夫人的借口,也隻能含混:“唔……許是從别處哪裡有了銀子吧……母親打理後宅,這些事母親最清楚,我也……”
程珉看她為難,立馬道:“你說的是。”他笑笑,“那沒事了,三妹留步,等出嫁那日,長兄送你出閣。”
程绾绾努力揚起嘴角,笑着送程珉離去,心中卻覺得有愧——大兄長對她很好,她卻連句實話都不敢跟他說。
方才的歡喜因為紫鵑的事,一下子消散了大半,程绾绾垂頭喪氣地回屋中。
瑞雪端來姜湯:“小姐,姜湯來了!”
程绾绾接過,捧着熱騰騰的姜湯,微涼的手心才暖和了些,她吹了會,把姜湯咕隆咕隆一口氣喝了,五髒六腑都暖和起來。
午後,紅蕊院的薛姨娘也來了,也是來給程绾绾送禮的。
不過薛姨娘送的禮很特别。
薛姨娘道:“你姨娘走得早,這些事原本該她教你的,她不在了,我厚着臉皮過來,替她交代你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