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成的時候,整間房子突然變成一片潔白的靈堂,之前那位“寶寶”山神出現在房間内。
霎時間門外的天氣暗沉下來,鋪天蓋地的紙錢被風吹進靈堂内。
黑貓勝男也從棺材裡爬出來,蹲在棺材的一角,冷眼看着這一切。
“寶寶”山神揮舞着麻杆四肢,在靈堂裡哭喊起來。
難聽的聲音甚至蓋過了凄慘的哀樂,在哭喊中,山神的四肢逐漸變得粗壯起來,整個人背對着光,看起來壯碩無比。
哭泣聲逐漸被訓斥和責罵所替代。
下雨了?
沈鸢柊抹去臉上的水滴,疑惑的看向窗外。
窗外雖然天氣不好,卻沒有下雨的樣子,那會是哪裡來的水?
勝男嫌棄的甩甩頭:“果然永遠都是這樣子,哭不過就打口水仗,誰稀罕他的爹味教育啊。”
随後,黑貓勝男化作手持紅傘的的女子,擋住迎面而來的口水。
然後沈鸢柊和曲同塵就被傘摔了一身的口水,不知道的時候還好,現在看起來有些惡心。
山神,既然出現,那自然是要收網了。
沈鸢柊的扇子和曲同塵的筆出現在手中,喚其名,山神之名化作鎖鍊困住山神。
蝴蝶的羽翼飛過之處,山神本該搖晃的身形被進一步控制住,曲同塵的能力被強化,幻境也将山神的情緒很好的安撫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破舊的紅色布條像是遊動的蛇,趁着沈鸢柊他們不注意,沿着二人的腳踝蜿蜒攀附。
就在沈鸢柊準備轉頭的時候,勝男的布條已經将兩個人捆的嚴嚴實實。
“勝男,你這是幹什麼?”
勝男沒有回頭看沈鸢柊他們,隻是慢慢悠悠的走向山神,光透過紅傘撒在勝男的臉上,像是鮮血一樣。
山神憤怒的看着勝男:“是你?”
“對呀,是我,你們沒想過,本應該和豬糞一樣化作塵土的我也活着,和你們一樣好好的活着。”
勝男的身影背對着沈鸢柊,那語氣,莫名讓沈鸢柊想起【諸神黃昏】的哈威。
一樣的遭遇,一樣選擇親自手刃欺淩自己的人。
紅傘懸浮在半空中,山神凄厲的慘叫起來,山神口不擇言的叫罵起來。
“就因為你們家讓你比去讀書,你才會背叛村裡,才會讓你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都什麼年代了,還信奉所謂的獨立女性!”
......
羞辱的話一句接着一句,仿佛這樣的羞辱,就能讓自己的自尊心更舒服一點。
勝男一刀一刀,不緊不慢的在山神的身上畫着什麼,精細的像是在完成一項偉大藝術。
不多時,山神纖細的四肢徹底被砍了下來,勝男轉身看向沈鸢柊和曲同塵。
之前被擦幹淨的面龐再度沾染了鮮血,身上的嫁衣更是破舊不堪。
透過嫁衣,勝男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傷痕,那些傷痕有被利器劃傷後形成的,有咬痕,有燙傷,多到令人害怕的傷痕。
那張臉上不複之前沈鸢柊他們看到爽朗的樣子,怨恨,悲哀籠罩着勝男整個人。
“你們知道新娘子為什麼會坐着棺材結婚嗎?”勝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明明那應該是女孩子最美麗,最開心的一天啊,被家人祝福,帶着新的身份開啟新的人生。
可是我們這裡,嫁人就意味着,你不再屬于你自己,你可以是妻子,是母親,是媳婦,卻唯獨不是你自己。
那個棺材,就是把新娘子的後半生,在結婚那一天埋葬。
而且,你們知道嗎?那棺材裡躺着的,根本不是所謂的黑貓,就是活生生的人啊。”
勝男的眼神神經質的看向沈鸢柊:“你們猜猜,那裡面躺的會是誰呢?”
沈鸢柊想起莫名的黑貓,還有婚禮現場那些人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談論的話題......
還有自那天之後,再沒有見過的吳老太太,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擺在眼前的時候,不能再被忽視。
“你看,你不是猜到了嗎?”勝男笑眯眯的靠近沈鸢柊:“這就是命啊,阿鸢。”
勝男神經質的撕扯着身上的血肉:“身為女人有錯嗎?我明明離想要的生活那麼近了啊......”
上學的時候遇到的友好的同學,和善的老師,還有那麼多那麼多和村裡不一樣的思想。
那些新鮮的思想像是盛開在太陽下的花朵,又像是細碎的螢火,将勝男心裡的火焰點亮。
那細弱的火焰在心裡越燃越大,讓勝男升起無限的希冀,未來像是鋪着鮮花的路,隻等着勝男踏上去。
那是一種從未設想的道路,那道路讓勝男堅持過每一場困難,那樣艱苦的學習環境,哪怕在别人休息的時候她還要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