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約定好的時間,莊周卻始終沒有來。
被商止寫下字的手不住的緊握,仿佛這樣就可以牢牢握住什麼,是到底要握住什麼,沈鸢柊自己也說不清楚。
自己好像一直想要去抓住些什麼,可是想要抓住的東西卻怎麼也抓不住。
當住自己的其實不是那扇門,更多的是沒有辦法面對離别和真相的恐懼。
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劇烈。
“啪嗒……啪嗒……啪嗒……”
風聲有節奏的在窗戶上拍打着,直到那風卷入室内,吹開了沈鸢柊面前的那扇門。
門鈴擺放着奇形怪狀的怪物,每一個怪物的動作各異,隻是每一個怪物的“臉上都帶着扭曲、不甘、痛苦、絕望的神情。
那裡面就像是沈鸢柊小時候去過的鬼屋,那些由人扮做的怪物,猙獰的,張牙舞爪的向着幼小的沈鸢柊撲來。
那時候,沈鸢柊會選擇哭着躲在自己父母身後。
而現在的沈鸢柊,身前空無一人,身後也是空空蕩蕩,無人可依。
屬于沈鸢柊能力具象化的扇子,出現在沈鸢柊的手上。
扇子上都是夢幻般的蝴蝶,蝴蝶伴随着扇子的揮舞,輕飄飄的奔向那些怪物。
最後一刻,那些怪物的臉不再猙獰,甚至還有怪物開口向沈鸢柊道謝:“謝謝。”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這樣不符合時宜的時刻,沈鸢柊能想出來的可以告别的歌曲,居然也隻剩下這樣一首。
上一次唱這首歌,還是在烏托邦的時候,那天的夕陽很美,吃過飯的大家圍坐在一起哼唱的這首歌。
夕陽再美,終究是要落山。
一切終将隐沒于黑暗。
擦幹淨手上的血迹,将眼前的一切清理幹淨,将最後一滴血從臉上抹下。
沈鸢柊愣了片刻,随即将那滴手上的血擦幹淨,嘴角向上揚起。
莊周隔着監控器,最後看到的,是沈鸢柊天真又殘忍的笑臉。
莊周的眼神突然狂熱起來:“所以隻有阿鸢和我,我們才是真正的一路人啊……”
周圍穿着銀色研究服的研究員,戰戰兢兢的看着眼前的瘋子,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任由眼前人在那裡兀自高興。
眼前人長的一副好皮囊,看起來就和廟裡的菩薩似的,但是手段卻瘋癫的讓人害怕……
明明已經逃出了這裡,卻又重新回來,利用自己的能力,将研究所的人控制起來替他做事。
很重要的是,對于他來說,除卻他和他認可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和蝼蟻沒有什麼區别。
哪怕是曾經和他一起逃過出去,同樣身為怪談的同伴。
從逃出去那天開始,他就布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局,不!甚至可以說更早。
他明明有能力,卻一直選擇蹲在研究所,不肯出去,就是為了挑選他心目中和他一樣的同類。
當然,他也挑選到了那個最符合他心意的同類,但是為了讓那個人更完美,他不惜賭上性命,做一場局。
研究所當時是真的想要把他們都毀滅,尤其是那個,因為“亞當計劃”制造出來的怪物。
古往今來,沒有人不想要長生,不想要滔天的權勢和統治一切的能力。
所以有些人就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把手伸向了各國都禁止的實驗領域。
既然明着不可以做一些事情,那麼就偷偷來,沒有合法的實驗體,那就通過别的渠道制造意外獲得實驗體。
将那些在公衆視野裡認為失蹤或者被判定死亡的人偷偷的偷出來,運送到屬于他們的秘密基地。
之前幾年,或許是還殘存着對于律法和生命的敬畏,研究所選擇實驗體隻是偷偷摸摸的帶走一些社會上的邊緣人。
很快,他們就發現是這些人,完全沒有辦法滿足實驗的需求,他們需要更優秀的實驗體。
在那之後不久,沈鸢柊父母的意外就發生了。
那一次的實驗體,對于實驗的進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人走過一次捷徑,或者是嘗過一次甜頭之後,就會對那一次念念不忘,總想着要複刻上一次的榮光。
走過容易的路,誰還想要去走更加困難的路。
伴随着實驗的進展,以及之前的事情并沒有人發現,研究所的動作也越來越大。
終于,他們想要的“亞當”被制造了出來。
但是“亞當”卻有一個緻命的缺陷,他不管是長相還是能力都很完美,和聖經中描述的絲毫無差。
他隻有一點缺憾,但是那一點缺憾對于實驗來說卻是緻命的。
“亞當”沒有屬于人類的情感,對于他來說,哪怕是創造出他的研究員,也和地上路過的螞蟻沒有什麼區别。
神明被創造出來,卻不能為他們所用,這比實驗失敗更讓他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