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組成立至今，參與者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這個課題意義非同尋常，如今出現如此少見的情況算的上的重大突破，然而解讀為生存本能的波型不斷重複，實驗室内卻一片寂靜。

随着波動逐漸減弱，儀器上再沒有有用的信息出現，一衆實驗員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康維的下一步指令。

“開燈吧。”

“啪。”

燈光亮起，數據采集結束，實驗終止。

十二平靜的睡顔透過視窗展現在衆人面前，不出意外十分鐘内她就會從沉睡中醒來。

康維雙手撐在桌上，身上的實驗服仍像剛拆去包裝般整潔，他銳利的目光帶着審視刺向艙體中悠悠轉醒的人。

他帶十二到這裡來唯一的目的到此也結束了。

生存本能，好一個生存本能。

饑餓要進食，被威脅要反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與動物無異，卻偏偏出現在一個人類身上。

康維擺擺手道：“行了，今天先到這裡，都回自己項目上吧。”

衆人面面相觑，片刻後金屬碰撞聲和腳步聲打破了寂靜，轉眼間實驗室便隻剩下康維一人。

“康先生。”

門再次被推開，助理适時地走到康維身後。

“帶她做些基礎生理指标的檢查，出份報告給三軍那邊。”

“好。”

作為跟着康維最久的“工具人”之一，助理很有眼色地沒有追問任何有關實驗内容的事，在康維離開後走到儀器旁，熟練地将艙門打開。

十二恢複意識後恍恍惚惚意識到此時自己身處白塔，剛在睡夢中配合康維當完小白鼠，此時還在艙内。

隻是夢境的内容卻被這些信息沖散，無論她如何回想都找不到蹤迹。

今天一直跟在康維身後那位助理面帶微笑站在儀器旁，從十二的角度看對方雙下巴層層堆疊不說，本應體貼完美的笑容也十分扭曲，十二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不累嗎，不然咱蹲下說？”

不然她的注意力會一直被他顫動的雙下巴吸引。

那助理好像也明白了十二在樂什麼，臉上笑容顫抖了一下，卻還是從善如流地蹲到儀器旁：“感覺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還好，就是沒力氣。”

不然她早就自己起來了。

“請稍等。”

他走到操縱台前敲擊着什麼，十二隻感覺到儀器一陣顫動，她被推着“站”了起來。

固定她身體的安全帶自動解開，十二粗暴地将身上的貼片和儀器拆下，絲毫不在意是否會把這一看就十分昂貴的儀器弄壞——康維自己都不在意，想來弄壞也無所謂。

十二整理好衣物走了兩步，除了頭有點暈外還有鋪天蓋地的疲憊感朝她湧來。

“我可以走了嗎？”

“暫時不行，還有幾個檢查。”

重頭戲已經過了，所謂的“檢查”内容無非就是走流程，就算十二現在說要回學校白塔這邊估計也是無所謂的。

但十二也不着急回學校，她對這個在星網上十分神秘的“祁轭故居”還是有幾分好奇：“那走吧，早幹完早下班。”

助理笑笑，将實驗開始前從她這裡拿走的光腦從器材櫃中拿出交回她手中。

被那櫃門擋着，十有八九是沒錄到畫面。十二埋頭搗鼓着，雖說看不到畫面，但好在收音沒出什麼問題，她輕呼出一口氣。

恐怕沒人會想到十二會整這一出，不然哪有十二收音的機會。康維将十二帶來便是笃定能從她身上套出信息，又怎麼會預料到對迷局一無所知的十二反其道而行之，反将他當成猜謎的關鍵詞呢？

走出實驗室，十二跟在助理身後行走在純白的世界中，光腦裡的音頻信息傳入腦中，十二面色如常，心卻沉入谷底。

不知是儀器幹擾還是那櫃子隔音效果太好，十二耳邊隻有儀器的轟鳴聲。

奇怪，總不能這群人做實驗一點溝通都沒有吧？

電梯在白塔中部停下，十二跟着助理走出電梯，偌大的“醫學部”三個大字首先印入眼簾。

助理将她帶到色調溫馨的病房裡等候，十二耳邊轟鳴聲逐漸變小，但還是沒人說話。

“常規檢查是吧，單子收到了。”

面善的年輕醫生從病房外走進來，向助理點點頭，又轉向十二：“過來吧。”

比起在頂樓時興師動衆一看就非同尋常的實驗來說，這一通常規檢查的安排幾乎是将康維的意圖擺在十二臉上——他那實驗顯然并不在“檢查”的範圍内。

但即便十二知道他就是别有所圖又能怎樣？難不成還要大鬧白塔要對方給個說法？

那就别怪他抖落些什麼連十二本人都不清楚的東西出去了。

十二确實不能怎樣。她百無聊賴地看着那醫生将抽血針的包裝撕開，示意這是全新且安全的，又看着她把針頭插.入自己的血管中。

好在耳邊終于有了點新動向。

“怎麼回事？”

是康維的聲音，似乎有點生氣。

“這……這個數據……”

“确定調試好了？”

“确定，在您到場前我們調試了四次。”

“加大功率。”

……

“是生存本能。”

另一邊，醫生需要的數據也全部采集完畢。

“好啦小妹妹，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十二有點招架不住這位醫生充滿關心和和藹的目光，拉下袖口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連忙跟着助理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