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交,秦朝顔的手心裡,是塔斯溫熱的手背。
下雨了。
冷空氣消散,冬天走了。
春風吹拂,冰雪消融。
但薄崖的心裡,卻像數九寒冬冰封的河面,拉馬車過都完全不會有問題。
到底多少天了,他記不清。
可就像是心中憋着的最後一口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Vip台球廳裡。
薄崖完全沒有玩的想法,抱着個手機看個不停。
平均隔兩分鐘就要解一下鎖,仿佛在等什麼人打電話過來。
少爺一舉一動,自然需要格外關注。
台球廳的服務生忍不住上前薄崖,有沒有什麼需要。
看他那樣子,貌似是想連這裡的wifi的。
來得及時。
薄崖早就想問了。
“你們這裡是不是沒信号?”
服務生一眼撇到了那四個實心的黑色立柱。
信号非常好。
這……讓人怎麼回答?!
還好,薄崖沒有為難他。
他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起來,起身到了門外。
台球廳外雷聲陣陣,春雨連綿。
他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話。
不是喜歡下雨天,而是喜歡和你躲雨的屋檐。
這裡的你,除了貫穿他青春,他從高中時期就開始暗戀的秦朝顔,還能有誰呢?
心裡忽然就湧起了一股難以壓抑的沖動。
想去,找她。
司機将車開了過來。
“少爺,咱們去哪兒?”
坐在車裡,薄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那種青春小男生的多愁善感,一下子就蕩然無存。
他皺了皺眉,點燃了一根煙。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能再憋憋。
“回家。”
他冷冷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如同在告訴秦朝顔,知道嗎?
你錯過了一個和我複合的機會。
雖然,當事人對此一無所知,并表示,完全不在乎。
秦朝顔的公寓裡,兩人正在甜蜜地做着便當。
也算是能吃上自己做的便當了,那又是另一番體驗。
這麼多年來,她的廚藝一點也沒有長進。
不是因為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而是不想用心去鑽研,畢竟,會做飯對那時的她來說,性價比不高。
同樣的時間和精力,她對賺錢更有興趣。
畢竟,她必須自己養活自己。
但要是将嫁人當做人生的終極目标,“會做飯”無疑是一項大殺器,倒是可以成為相親市場上,具有超高熱度,一項适配女性,吸引男方餓狼般眼光的傳統優良美德。
當然了,“烘焙”不行!
哪怕同屬料理食物方面的技能,後者卻是減分項。
在艾琳娜女兒費怡就讀的星江國際幼兒園舉辦的烹饪大賽開始之前,周六的時候,艾琳娜約了秦朝顔碰頭。
畢竟,要讓自己的女兒和這位遠方親戚外援先熟悉起來。
這算是一次正式的邀請,秦朝顔對此相當看重。
所以,她特意在前幾晚看了有關如何和小女孩打交道方面的書籍,其實不看也行,秦朝顔去的福利院裡,不僅有老人,還有小孩。
隻是,外國小女孩她确實沒有接觸過。
準确點來說,是混血。
費怡的父親是夏國人。
打車到艾琳娜的豪華花園别墅的時候,雨剛停。
一下車,秦朝顔就被這潑天的富貴震驚了。
她心想,總有一天,自己也要通過努力,住上這樣的房子。
仆人們在艾琳娜的花園别墅草坪上擺了烹饪台,完全模拟賽場。
費怡在聽說陪自己去參加比賽的是身邊這個大姐姐而不是她的媽媽時,登時感覺上當受騙。
說什麼也不肯和秦朝顔一起。
甚至一開始對秦朝顔的無視,也變成了敵意,嚎啕大哭,就跟秦朝顔是魔鬼似的,弄得艾琳娜也很尴尬。
秦朝顔對現在發生的狀況有所預料,不過好在,她在來之前就和管家通過電話,讓他們先把自己需要的材料準備好。
因為雖然她自己也能在家準備,隻是外來食物多有不便,索性讓他們準備,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然後,沒花太多功夫,她就制造出了她的秘密大殺器。
專治熊孩子。
費怡的淚水在看到秦朝顔手中的彩色玩偶時,都禁止了。
要不是因為地球還有引力,它甚至還能往回縮。
沒有小孩子能抵擋迪迪尼公主的誘惑。
她成功了!
接下來的事情,進行地相當順利。
一大一小兩者協作,作品完成地相當完美。
可以預見,在幼兒園正式比賽的時候,冠軍收入囊中,易如反掌!
秦朝顔走後,費怡還抱着艾琳娜的大腿問,
“她下次什麼時候再來?”
到了這一步,秦朝顔算是徹底取得了艾琳娜的信任,艾琳娜也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
所有事務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了。
而這些事,都是在遇到塔斯之後發生的。
生活不僅變得簡單,還一番風順了起來。
回到家的秦朝顔兩眼放光,
古人誠不欺我,觸底反彈,否極泰來!
她抓住塔斯的雙手,滿眼認真。
“感謝你,老師!”
塔斯:“都是我應該做的,主人!”
這輩分……亂上天了。
不重要。
洗完澡,美美躺下。
明天是同樣美好的周末。
有人酣然入夢。
有人徹夜難眠。
手機屏幕照亮一張年輕英俊,懷揣頂級投胎技術出生,本不該有煩惱,但如今卻憔悴的一張臉。
薄崖的那口氣,到了今天,已經氣若遊絲,快要堅持不住了。
他平時上班就是玩玩,想不去就不去,十分無聊,和秦朝顔的忙碌充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分手這種事,本來就是誰閑誰倒黴。
薄崖思緒萬千,天亮時分才迷迷糊糊睡着。
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個夢,夢到了秦朝顔。
這一覺很淺,一睜眼,才早上7點!
上一次突然被掐滅的沖動,在此刻達到了巅峰。
現在,薄崖分外想發一條信息給秦朝顔。
可是,今天是周末,這個點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薄崖将手機翻過來,閉上眼睛,
自以為是的善解人意,實際上是在拖延時間。
看看這次的念頭能不能被打消。
可惜,真實的念頭是無法被打消的,他清楚地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點……
差不多了,按照秦朝顔的生物鐘,這個點她肯定醒了。
分手吵架期間,主動發消息,别說,還挺激動。
秦朝顔收到消息後,看到這麼大的台階,她一定會下吧。
鑒于此點,薄崖有了個絕佳的想法。
等到秦朝顔回複他了,他不看,直接一覺睡到晚上再回。
他心中的忐忑,也要讓她嘗嘗看。
嘴角挂着戲谑的笑容,薄崖高冷地在秦朝顔的星信聊天框中,打了一個“?”
發出去的瞬間。
那行綠色框中的“?”左邊,出現了一個紅圈包裹的“!”
笑容僵住。
足足愣了十秒鐘。
薄崖瞳孔地震。
如果這個符号還不夠直觀地說明他們目前的關系,那麼下面的灰色小字,在薄崖視線轉移到上面的時候,就給他的臉來了一擊結實的耳光。
[很抱歉,你們不是好友,無法進行聊天]
薄崖就好像那個被踩到尾巴的貓。
蹭得一下竄了起來。
秦朝顔删了他的好友,
她來真的啊!?
另一邊,秦朝顔的房間。
雖然和薄崖有着同樣激動心情,但令秦朝顔激動的原因,卻和感情方面,沒有任何關系。
就在剛才,她忽然接到了艾咪給她打的電話。
艾咪還是那種天機不可洩露的話術,但可惜,秦朝顔已經摸清了她說話的套路,也具有一定的職業敏感度和把握機遇的嗅覺。
公司的大領導都來了,臨時要開關于今年的戰略規劃會議。
艾琳娜點名要讓她也去。
到底為什麼,不言而喻。
基層員工是沒有資格參與這種會議的,隻有步入管理層才會在這個時候被叫去。
她知道公司一直有這個會,并且以往都是在工作日,部門的小組組長也會去,而組長公司架構中,最低的管理層職級。
秦朝顔的心砰砰直跳,以最快速度起床,換上了得體的服裝,還難得化了個淡妝。
出門的時候,9點半。
算下時間,到公司10點,時間剛剛好。
秦朝顔将圍巾圍上,塔斯站在旁邊看着她。
“我有事需要去公司一趟,你好好看家。”
“好的,主人。”
大公司這點也很好,周末去公司的時間都能算加班,哪怕開個會,也給加班費,節假日三倍工資!
想到這裡,秦朝顔的腳步不覺輕快了起來。
等秦朝顔走後,塔斯就去到她的房間,幫她整理她的床鋪,将地上換下來的衣服撿起來,分門别類,放進洗衣機。
拿出拖把,開始打掃家裡。
家裡已經很幹淨了,連一點灰塵也找不出來。
但這就是塔斯的日常工作,能給主人提供良好的舒适的生活環境,他樂在其中。
就這樣,大約過了二十分鐘。
洗衣機的衣服洗好了,塔斯把它們都拿了出來。
秦朝顔的内衣和内褲是他手洗的,洗得相當幹淨,還散發着淡淡的肥皂香氣。
他正在陽台上陽光最充足的地方晾曬着這些衣物。
忽然,家裡的門鈴響了。
這是第一次,在沒有買任何東西情況下,門鈴被摁響。
塔斯來到玄關,透過門口的貓眼,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門口。
手上竟然還有……
玫瑰花?
好大一捧。
塔斯把門打開。
“朝顔,我……”薄崖醞釀了半天,看到朝思暮想的女朋友時,應該說什麼。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一個男人在秦朝顔的家裡。
等等!
第一反應,是不是他敲錯門了。
往門上的号碼牌一看,1904,沒錯啊!
薄崖大腦宕機。
就在這時,塔斯開口了。
“你找誰?”
“秦朝顔,”缺覺使得薄崖腦子裡一團漿糊,都有點不太确定,“她住在這裡嗎?”
“是的,”塔斯的回答很程式化,“但她出門了,不在家。”
說着就要關門。
薄崖眼疾手快一把攔住。
終于有點回過味來了,他的語氣緊張起來。
“你和秦朝顔是什麼關系?”
聽到這個陌生男人這麼問,
塔斯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有些驚訝。
回答陌生人的問題可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内,
但很奇怪,他就是想說。
将眼神落到薄崖身上,
塔斯露出一絲異樣的微笑,
“她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