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呆毛晃動身體，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轉了一圈後重新回到了取香詭的頭上，搖擺身體示意它此刻“身輕如燕”。

而它其它的鬼痕小夥伴也想變成“阿飄”。

沒有鬼影想時刻被黑暗極端的情緒牢牢籠罩，它們如同羔羊，瘦小的身體上覆蓋着被人類特地培育出來的毛絨，厚重、雜亂、結塊，是人類實用美觀的好物，但卻是是羔羊渴望擺脫的桎梏。

取香詭伸出了重新長出的黑色長指甲，小心地戳了戳甯清風的褲腿，可憐巴巴地看着神色不明的跛腳女生。

嘤。

幫幫我。

甯清風蹲下身，漆黑如夜的眼眸倒映着這個臉皮賊厚的詭異，問道：“如果我幫你，你會放過……”

說到這裡，陰郁女生突然頓了下——她似乎還不知道小蘑菇叫什麼。

“他。”

最終她用“他”來替代——一人一詭心知肚明說的是誰。

話音剛落，取香詭的身影就變得如瘋癫藝術家死前呐喊般觸目驚心，顫動了好一會兒它才冷靜了下來，腦袋偏了偏，露出了一個血腥的微笑。

它為什麼——

要放過路生白呢？

甯清風眼神眯了眯，看向了黑影間剛剛瘋狂拉扯時露出的取香詭的心。

在那裡，有一枚火紅色、花紋繁複的烙印。

【取香詭産生、聚類、增殖的底層邏輯概念，不可更改（如果你擁有管理權限另當别論）。】

【我知道，此刻的的你一定好奇底層邏輯上寫的是什麼。食欲之主在注視，所以我隻能提示你，輸入是能是長長的、用血色寫滿名字的名單（死亡筆記現實版哦），中間是層層嵌套的萬層概念構造，彼此之間的繼承、複用和鍊接非常複雜。但簡單來說，可以歸成三個詞：寄生、同化、聚類。最終的産物如你所見——名為取香詭的詭異。】

【對了，順便提醒一下，邏輯是串行的，也就是說，名字是按照順序執行的，此刻名單已經運行到了倒數第二個了，名字是——】

【路生白。】

【猜猜，路生白是誰。】

甯清風得到了小蘑菇的名字——以這種方式。

于此刻的取香詭而言，小蘑菇就是它全部的詭生意義，它所有的時間、生命和進程都卡在了小蘑菇這裡。

它不能、也不會放過路生白。

甯清風身體微微前傾，微眯的眼眸如兇獸般極具壓迫感，她盯着取香詭，道：“做個交易吧。”

*

第二天，甯清風依舊路過了102房，布娃娃一般的男孩似乎從窗戶中探出了一點身體，眼神盯着從容走過的甯清風，在她即将越過他的時候，毫無血色的嘴唇張開，問道：“你之前說你會‘出門一趟’，你準備什麼時候？”

在他說話期間，一隻毛絨絨的麻雀盤旋而過，最終落在了男孩的肩膀上，低下頭用喙部整理羽毛，一點都不怕人。

甯清風停住了腳步，什麼出門一趟？

原身死亡後信息快速消散，留下的信息實在有限，甯清風根本不知道男孩是在說什麼事情。

但是對方的身份——

【二花，卡羅奇特種，天生惡魔種，人肉炸彈（世界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毀滅）。靈性覺醒者，秘能概念于金色海洋中沉浮……噓，“它們”，正在看着你。】

甯清風垂眸直視着二花肩膀上的麻雀，緩緩道：“一個月内。”

二花死死地看着甯清風，壓低的稚嫩聲音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這根生命中最後的稻草上：“你要是食言，我會殺了你，一定會殺了你。”

“當然。”

*

再次路過103房的時候，此時再也沒有吵吵鬧鬧令人煩躁的聲音了，與之相反，隻有昨晚的雀斑女孩躺在床上呻吟，叫罵着老男人死哪裡去了的聲音。

甯清風望進103房裡，靜靜地站在床邊，宛如僵屍一般的妻夫，眼神微暗。

那對妻夫——死了。

或者說，昨晚就死了。

跛腳女生握緊了手中的菜刀，一步一步，走出了這棟處處充滿着詭異的小區。

今天她依舊反殺了一波送上門的人頭，狠狠賺到了一筆“贓款”和屍體。

“叮鈴鈴——”風鈴的聲音比起昨日，稍稍洪亮了一些。

渾身是血的甯清風再次光顧了千帆超市，這一次，她沒有再直奔食物區，而是走到了今天一身休閑的老闆面前，問道：“假如想要一個人不再流淚，需要做什麼。”

——人類的問題，問人類最簡單。

即使是顧沉舟，也被甯清風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懵了一瞬，過了一會後，她才反應過來，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嘴上卻是毒得很：“昨晚被嫌棄了？啧。”

甯清風眉頭微皺，道：“沒有。”

小蘑菇兩瓶都喝了，她、沒、輸。

顧沉舟，笑了笑，不說話——她說話的語氣、内容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對于這種事情，此刻點到為止就好。

因此她不再提及這個話題，而是将手臂撐在櫃台上，琥珀一般的眼眸微閃笑着道：“這條路啊，你有很長很長的旅程要走。”

說着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溫和道：“我教你一個最簡單的方法，登錄帝國的萬物論壇，在那裡，你會得到一切你想要的回答。”

萬物論壇……

原身遺留的信息中沒有相關的内容，但這個app，她曾經在探索手環功能的時候确實看到過，因此她點了點頭，然後選擇了兩瓶草莓味的營養液——甯清風就是如此，當她确定草莓味是一個正确的答案時，她就會認定草莓味，不會再思索其他的選擇。

小蘑菇會不會喜歡芒果味？會不會喜歡番茄味？或者，小蘑菇會不會喜歡實實在在的草莓，而不是由工業糖精和快樂水兌成的營養液？

這些，甯清風通通都不會考慮。

因為此刻在她重新更新的認知中，營養液=方便，草莓=答案，她隻是記住了答案，盡管她并不知道解答過程是什麼。

顧沉舟看見甯清風一點都不開竅的樣子，張開嘴，欲言又止。

但最後，還是識趣地閉上了——反正又不是她送。

甯清風伸出手環付了款，提着食物離開了千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