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離萩情緒稍稍平複以後她才道:“有類似于刀片或者薄片的東西嗎?要夠堅韌。”
離萩簡直要被甯清風這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給弄出心髒病了,但還是咬牙從褲兜中掏出了一片泛着金屬光澤的長方形薄片遞給她:“雖然薄,但是密度大,韌性強且不易斷裂。”
“好,接下來聽我的指揮走。”
離萩心累地點點頭,不再想知道甯清風還想作什麼妖了,生無可戀地按照指示左轉右轉低頭,完完全全一個麼得感情的冷臉司機。
終于,在彎彎繞繞了不知道多久後,離萩清晰的感受到身後的甯清風氣息變了。
沉重、壓迫、窒息,好似世間萬物的掌控權,都該歸屬于身後之人。
離萩呼吸微停,提起了精神——她知道,甯清風要出手了。
就在這時,在她們的前方,出現了從前方圍截的縫衣詭,而她們的身後,兩隻自帶冰沙的摸魚詭緊追不舍。
這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等等,這地點也很熟悉啊!
那地上滑闆劃過的劃痕!那還未完全融化的碎冰!
兜兜轉轉,她們又回到了剛才的原點!
搞什麼,場景再現了!
“待會,你就按照之前做的那樣——”甯清風湊近了離萩的耳邊,低聲道:“轉向、低頭、加速,不要弄錯。懂了麼?”
甯清風如此嚴肅,說明這事很重要。
離萩咽了咽口水,鄭重地點點頭,随後全身關注準備彎道漂移。
近了近了。
離萩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她剛剛經曆過一次,此刻已經全然沒有之前那次的慌張和無措了,相反,她在腦海中,一次次反複回放,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更何況!路上滑闆的痕迹,是最好的參考線。
隻要她沿着軌迹走,就能完全複刻!
距離巷口30米處,離萩身體向□□——該重心偏移了!
距離巷口10米處,東北方向45度,滑闆傾斜,10度——該調整方向了。
距離巷口1米處。
就是此刻!轉!
離萩完美重現了上一次的漂移,但這一次,她滑闆一輕,身後——空了。
甯清風!
她慌亂地回過頭去,就看見甯清風高高地躍起,黑發的長發,在月光下飄揚,遮蔽了天空。
離萩來不及反應,耳邊就掀起了帶着腐臭的冷風,肌肉記憶讓她下意識地低頭。
驚訝的神情還沒來得及從離萩的臉上褪去。
此刻,她望着眼前幾乎跟她臉貼着臉的猙獰手臂,感受着頭頂掀起發絲貼皮而過的尖利爪子,才明白之前那一次——她真的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回。
滑闆“咻”地滑了出去。
雖然擦肩而過,但有驚無險。
可是甯清風!
離萩慌忙地回過頭。
月光下,女人的身影如遊影一般躍在半空,無數可怖的手掌從地面往上朝她抓去,鋪天蓋地。
恐怖而震撼。
女人漆黑的眼眸低垂,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她右手揚起,指尖微微反光——是她之前給甯清風的材料。
原本平整的方形薄片,被強行在指尖彎成了拱橋狀,隻有無比熟悉材料的離萩能知道這之間的張力有多大。
那麼堅韌的材料,她竟然單手就彎折了!
離萩一臉震驚。
随後女人的指尖輕輕一放。
說實話,離萩什麼都沒看到。
但是下一刻,縫衣詭的腦袋就無風自動,飛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幾圈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滾了一段距離,最終停在了離萩的腳邊。
猙獰突出、全是眼白的瞳孔正好盯着她。
離萩來不及驚吓,就看到了甯清風的指尖好似還有什麼隐隐發光的東西,一根一根的——是絲線。
女人手中就多了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屍體腦袋,被她高高地抛起,随着她指尖一收,腦袋就迅速被縫在了縫衣詭的脖子上,嚴絲合縫,一點空隙沒有。
這時候,離萩才明白,絲線早就在腦袋和脖子見穿針引線,隻待收針!
到底!是什麼時候穿的線!
離萩的腦袋徹底不會轉了。
還沒等她捋清楚,一切似乎就結束了。
甯清風的身形就微微一晃,向下墜去。
“甯清風!”
離萩焦急向前跑去。
所有動作都變慢了。
在離萩棕色的瞳孔中,無數延伸的手臂向上抓取,逐漸圍攏,好似在迎接它們墜落的神明。
最終修長的身影被完全淹沒在了海洋之中。
冰霧再次炸開,棕色瞳孔瞬間被碎冰的倒影填滿,沒有女人的身影,也沒有了詭異的身影,隻剩下兩條死魚眼的鹹魚。
“甯清風!”離萩站在冰霧旁焦急地喊道,“你怎麼了?!”
但回答她的,隻有碎冰悉索和寒風呼嘯的聲音。
她不禁腿一軟。
甯清風,死了?
剛剛還一起經曆了生死,這麼快就死了?
可惡可惡!如果她再快點!
離萩鼻尖酸澀,就要為慘死的組長掉一滴眼淚時,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還在呢。”
這道聲音宛如天籁之音,讓離萩生生将鳄魚的眼淚逼了回去,她吸了下鼻子,腳一踢滑闆抱住了飛起的滑闆,咬牙走進了冰霧中。
氣死人的女人躺在地面上,再沒有了詭異的身影,隻剩兩條鹹魚。
女人嘴角微揚地望着她:“你做得很好。”
甯清風指的是她在生死邊緣也嚴格地執行動作這件事。
差一分離萩都會死,但她就是做到了。
“我又沒做什麼,”離萩彎下腰,将甯清風拉了起來,“沒有我你也一樣沒事。”
“還有,”她眼眸微垂,語氣真摯,“謝謝。”
甯清風是為了她,才會走兩遍同樣的路——如果第一次甯清風就動手,那完全反應不過來的她就會當場死亡。
詭異挂了,她也死了。
“沒事。”甯清風無所謂道。
畢竟沒有離萩,她得當街裸奔了。
而且離萩給她提供的材料很好用——雖然真的太硬了,差點掰不動。
離萩還要再說話,就被甯清風“噓”了一聲,随後她警惕地看向了周圍。
離萩呼吸一窒,難道又有情況?
過了一會後,甯清風才看向她,道:“你繼續說。”
離萩:……
合着什麼情況都沒有啊!
甯清風望着離萩要燒穿人的眼神,聳了聳肩。
她剛才,是在觀察摸魚詭還會不會出現。
現在看來,她是“真的”下班了。
甯清風其實不全然是為了離萩才多走了那麼段路,還有要拖時間的因素在——不然殺了兩隻來四隻,殺了四隻來八隻,無窮無盡,活人都會被追成喘氣的狗。
兩隻起碼安心,溜溜也不錯。
離萩胸膛起伏,努力平複下心情,問道:“你怎麼一下子幹掉了三隻的?”
三隻!就這麼一下!
甯清風頓了頓,答道:“能打敗規則的,隻有規則。”
“嗯?”離萩來了精神。
“摸魚詭專殺工作摸魚的‘違規者’。”甯清風彎下腰,撿起了那兩條鹹魚。
【至尊鹹魚。味道好,營養低,吃下它,兩拳變四掌,八根觸手變十六,完美的床上用品,帶你領略雙倍的雌風!】
“那如果它自己就是違規者呢?”甯清風低聲輕笑,“兩隻,剛好彼此制裁。”
“它自己就是違規者?什麼意思?”離萩不明白。
甯清風的情|趣用品+1,心情不錯,多了幾分耐心:“我殺過縫衣詭。它本體是工作服,腦袋是它的存在标。當它的腦袋不是工廠員工後,它就是一個外來人員。”
“一個摸魚詭,在工作期間,不好好抓違規員工,反而找外廠員工‘摸魚’,不就是違規嗎?”
彼此都是違規者,彼此手臂相交,當然一起手拉手共赴黃泉。
“但、但是,你怎麼知道不是縫衣詭先死,摸魚詭後觸碰呢?”這樣,摸魚詭就不算違規,甯清風的計劃也就失敗了。
甯清風瞥了她一眼:“我說過——我殺過縫衣詭。”
離萩聞言瞳孔一縮,心神俱震。
甯清風殺過縫衣詭,所以知道縫衣詭在失去員工身份後多久後會消散。
但是不管怎樣,消散肯定是很快的。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内,甯清風就将分屍、穿線、縫頭全部完整,而且,摸魚詭必須同時觸碰到縫衣詭,差一秒都不行!
這到底有多難,想想都知道。
但甯清風時間卻卡得如此精妙。
她甚至還有閑心考慮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如何保下她的命。
太可怕了。
離萩第一次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多麼地深不可測。
她甚至有了一絲“眼前的存在真的是人嗎”的奇怪想法。
但隻一瞬,她就壓了下去——不管怎樣,隊友強大是好事。
她繼續問道:“你屍體腦袋從哪來的?”
“撿的。”
離萩:……
“算了,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
甯清風:……
真的是撿的。
塔爾塔洛斯可是撿屍的天堂。
“那你絲線呢?”
“從你衣服上扯下來的。”甯清風一臉無辜。
離萩:……
“你怎麼不扯你的!”
“我沒有。”
一陣詭異的沉默。
“衣服要還你嗎?”甯清風問道。
“還給我以後呢?”離萩作為老實人,為大佬的變态嗜好感到無所适從,牙齒發酸:“這事,你愛人知道嗎?”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許久後,甯清風才開口:
“我不會讓他知道的。”
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