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賽洛單方面聽了理查德說了很多有關于埃佩斯的事情,恰巧阿賽洛對此很感興趣,于是她一邊拿着金勺子品嘗着小蛋糕,一邊聽理查德講話。
理查德說話時口吃有些模糊,有時候語序颠倒,但并不妨礙他說了許多的話。
埃佩斯這個人阿賽洛也見過幾面,他是一個面色陰沉,身形幹瘦枯燥的老頭,駝背,就喜歡穿暗色的衣服,遠離人群躲在角落裡,然後拿着一雙渾濁的,眼白有些略微泛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别人。
阿賽洛在看到埃佩斯的第一眼,就聞到了同類的氣息,如果非要用精準的比喻來形容他的話,就是藏在陰暗淤泥中的毒蛇,皮膚是每個毛孔都在分泌惡臭的粘液,沾上了就會給你帶來巨大的麻煩。
在埃佩斯看過來的那一刻,阿賽洛就趕緊低下頭顱,露出一段細長白皙的脖頸,裝作有事要做的模樣匆匆離開,但是阿賽洛的心中一直透着一股寒意,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刻意避開同埃佩斯接觸,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一副柔弱,毫無主見的形象。
“你和你父親的關系真好,”阿賽洛假惺惺地說道,“那你也是因為他,所以才接受和我約會的嗎?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能夠順其自然的發展。”
理查德果然上當,他沒能聽出阿賽洛中的試探,老老實實地将大緻的情況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是我爸爸要求我那麼做的,但是你放心,我是真心覺得你很好。”
阿賽洛敏銳地察覺到理查德對自己的好感,同時她也知道,是埃佩斯在背後控制着他,她一個女人,又失去了父母兄弟,可偏偏又身負着巨大的寶藏——一整個國家都在她的名下。
再沒有阿賽洛更好的剝削對象了,就像是在此刻,埃佩斯正對着阿賽洛所擁有的東西虎視眈眈,理查德不過就是他先派來試探的對象,至于理查德口中所說的那些内容,阿賽洛也對此半信半疑,她不願意相信一個時常處在腥風血雨中的人能有多少感情.
阿賽洛甚至很果斷地将理查德認為是同樣被埃佩斯所利用的對象。
阿賽洛有個非常強烈的預感,她即将要被迫和那條渾身裹滿了粘液的毒蛇交手了,在這場戰争中,不是她被毒蛇的牙齒要破皮肉,注射要人性命的毒藥,就是她掐着毒蛇的七寸,将它徹底殺死。
阿賽洛卻驚訝地發現,她并沒有什麼多餘的恐懼情緒,而是平靜中夾雜着興奮感,她的大腦微微有些暈眩,接近于微醺之後的快感。
但是她依舊裝作一副淡定的模樣,隻是微微顫抖的手指洩露了她的情緒:“你父親最近身體還好嗎?我似乎從來沒見過你的父親。”
“挺好……”理查德突然改口道,“不對,我父親身體不好。”
阿賽洛藏在桌子下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她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有:“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理查德支支吾吾了好一陣,才道:“我覺得他身體還行,但是無論如何,他年紀也大了,偶爾有個不舒服也能理解。”
阿賽洛看出了理查德的窘迫,便也不刨根問底繼續追究,兩人相處地很愉快,理查德實在是個很簡單的人,阿賽洛在他面前,也無需考慮太多的陰謀詭計,理查德今天在身上噴灑了一點香水,他挑了味道溫和的一款,因此并不怎麼沖鼻子,還很好地掩飾了身上那種油膩逼人的氣味。
等太陽逐漸下沉,日光漸漸被雲層遮蓋,阿賽洛也有了回去的想法。
理查德紅着臉說,“我們還有下次見面嗎?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是除了我父親以外,唯一一個願意認真聽我說話的人。”
阿賽洛反駁道,“怎麼可能?你身邊沒有人陪着你嗎?你可以理查德唯一的孩子。”
理查德歎氣道,“有啊,隻要我想,他們都願意傾聽我說的話,但是我知道,他們是拿錢做事,他們将我所說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或許不是,也可能是和朋友們交談之間的笑料……但是你不一樣,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在認真仔細的聽。”
阿賽洛内心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該如何講述。
其實阿賽洛和那些拿着錢來陪伴理查德的人沒有半分不同,他們為的是到手的金錢,而不隻是單純為了理查德,阿賽洛也同樣是這樣。
她為的是理查德身後的埃佩斯,理查德在她看來,不過就是埃佩斯試探她的一個工具,他們通過理查德來隔空鬥法,相互試探,她的認真傾聽也不是為了他
但是現在,理查德卻滿臉真誠地告訴自己,感謝她認真的傾聽?阿賽洛有一種詭異的,辜負了他人真心的錯覺。
阿賽洛的面龐有些發熱發燙,她最後隻能随口應付道,“出于禮貌,這也是我應該做的。”
理查德笑地很開心,臉上的軟肉堆疊在一起,阿賽洛目光躲閃,避開了理查德看過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