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賽洛用自己靈巧的手指,解開了腳踝上的繩索,她循着記憶,找到了其中的一個入口,它被塵土所掩蓋,上面生長着旺盛的草木,如果沒有特殊留意的話,誰也不會發現埋藏在其中的,一小道黑色縫隙。
而這樣的隐秘之處,光是阿賽洛還記得的,就足足還有十來處,他們連接着地底下的通道,可以帶着阿賽洛逃離這裡。
雖然阿賽洛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為什麼似乎隻是過了普通又平凡的一天,睜眼後,阿賽洛卻被冠上了不屬于她的罪名——一堆人圍在自己的身邊,用仇恨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們說自己是可怕的女巫,伺機而動,打算用他們的血肉,成就自己的目的。
阿賽洛隻覺得可笑。
而現在,她又不得不被迫逃跑。
阿賽洛的命運,就這樣在别人的三言兩語中被匆匆敲定下來——她是個女巫,這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實了,所以,阿賽洛即将在三天後被放在火堆上,直到她的骨肉變成灰燼。
這簡直比那個預知夢裡的下場還要糟糕,阿賽洛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她最後的下場竟然這樣滑稽可笑。
阿賽洛不願意就這樣認命,于是她預備着逃跑。
她輕車熟路地打開那條縫隙,地面上驟然露出一個勉強能夠她一個人通過的地道,阿賽洛有些害怕,她想起了地下潮濕的泥土氣息,以及永遠也看不到頭的黑暗,内心湧起一陣膽怯,但很快,阿賽洛還是像貓一樣靈活的鑽入了地下。
她必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命運交到别人的手中,還是以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
時間過去地太久了,她早已經忘記了那些彎曲又複雜的地道到底會通往哪裡,她隻能憑借着一腔勇氣向前行走。
阿賽洛終于看到了頭頂露出的一絲光線,她打開巧妙的機關,手腳并用,無比狼狽地爬了出來,她的臉上全部都是泥土,阿賽洛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全被她扯了下來,扔在一旁,隻有那些昂貴的首飾,阿賽洛還緊緊的護在懷中,無論什麼時候,有錢總比沒錢的好。
她差點喘不上氣來,鼻子間全是泥土的潮濕氣息,她像個小動物一般,敏銳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阿賽洛出現在了一個教堂中。
她的眼前,就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白玉做成的神像,它穿着絲綢布料做成的衣裳,臉上是空白一片的,分不清楚性别,但是它身上卻有着高高在上的聖潔氣息。
它從不注視着任何人,但是在阿賽洛憑空出現在教堂中央的時候,它微微地低垂着眼眸,似乎正在神貫注的注視着她。
但是當阿賽洛擡頭的時候,那份注視又好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但阿賽洛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有人在注視着自己,而現在是深夜,在這個時候,教堂中一般不會有外人過來。
所以……是阿波羅嗎?
想到阿波羅,阿賽洛第一時間竟然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那本書上寫過的,僅僅隻是用兩三句話就一筆帶過的信息——隻要取得神明心甘情願的分享,那麼她也能擁有和神明同等的能力,以及漫長的壽命。
阿賽洛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心髒處傳來一陣火熱的癢。
她的袖口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沾上了一朵小小的雛菊花,阿賽洛将它摘下來,緊緊的躺在手心中,她蜷縮在教堂的某個角落,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天泛起霧蒙蒙的白色,阿賽洛聽到了遠方勝利的号角,就連阿賽洛這個女巫也被短暫性的遺忘,他們換護着戰争的勝利,這就意味着在接下來的寒冬裡,他們會有足夠的食物,也可以減免一定的稅收,得勝歸來的士兵們慷慨的将手中的糖果塞到孩子們的手中,他們因為喝了一些酒的緣故,臉上通紅,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疤痕,可是他們仍舊毫不介意地将那些疤痕露了出來,和周圍人誇耀着那些疤痕的來曆。
就連藏在教堂中的阿賽洛也被這種氛圍所打動了,她呼吸着清晨的空氣,骨節因為活動而嘎吱作響,接下來的流程她早已再熟悉不過了,趁着敵國還處在虛弱之中的時候,可以大肆提出要求……無論是廣袤的土地,還是珍貴的牛羊,隻要阿賽洛憑借着勝利者的身份開口,他們就不得不給。
阿賽洛曾經親眼見證過無數次的談判,現在,她終于可以成為坐在高位,提出要求的那個。
她擁有着足夠聰明的大腦,以後,她還會有更多像赫菲斯托斯那樣有才華的人,阿賽洛會充分地使用他們,就像是她第一次駕馭着一匹烈馬,從小心謹慎,滿身傷痕,到熟能生巧,阿賽洛不過就是重複着她之前走過的每一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