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尤菲米娅為伊瑞買過一本麻瓜故事書。裡面有一篇叫做影子先生，影子也有自己的思想，在很重要的時候，表達出主人最真實的想法。

伊瑞回過頭，西裡斯半隐在樹蔭下的臉看不清表情，周身充滿戾氣。嘴裡說着一句句傷人的話，卻又顯得那麼孤寂，地上糾纏的影子一直在告訴她：“不要離開。”

伊瑞瞪着西裡斯，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大步走過去，伸手緊緊抱住這個渾身豎起尖刺的刺猬。

他毫無差别地攻擊，刺傷了别人也刺傷自己。

“你要向我鄭重地道歉。”伊瑞抽泣着，“我讨厭這樣的話，你今天太過分了。”

他胸口處的布料很快就被洇濕，貼在皮膚上，很難受，一直滲透進胸腔，包裹住心髒，像是沃爾布加曾經用過的懲罰，浸濕的手帕緊緊貼在臉上，窒息又無助。

“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不開心，可能是又和家裡吵架了……你一來我就看出來了，我想問你的……但是你也不能這樣——”伊瑞委屈得說不下去，發出小狗一樣的嗚咽聲。

“——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受到對方言語帶來的傷害——狠話誰都能說，但是——選擇咽進肚子裡而不是讓對方聽到，不是懦弱——而是害怕——擔心對方就此受到傷害——”她吸了吸鼻子，堅持斷斷續續說完，“就算再生氣我也不會這樣對你的，但是——如果——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伊瑞擡起頭，通過模糊的視線，兇巴巴地瞪着他，癟着嘴再次強調，“你要給我道歉！你不能因為我很喜歡你，就肆意——對我發脾氣！再深厚的感情也無法經受肆意消耗！”

“那麼，你要和好嗎？”伊瑞松開手，鄭重地問。

“要。”他輕聲說，再次将她抱入懷中，“對不起。”

伊瑞終于不再忍耐，放肆地讓淚水決堤，身體不止地顫抖，“西裡斯太讨厭了。”

“對不起。”西裡斯再次說，手臂收緊，輕柔地吻上她的頭頂，“對不起。”

婚禮狂歡的氣氛已經達到頂峰，人們越來越沒有節制地歌唱舞蹈，弗蘭克的幾個叔叔抓着每一個路過的人一起高唱《勇士贊歌》，還變出許多噼啪作響的串鈴作配。

西裡斯端着一盤餡餅和三明治回來，右手還抱着幾瓶黃油啤酒。

喝下一大口黃油啤酒，伊瑞感覺整個人都溫暖起來，驅散了夜晚的涼意。

西裡斯對着盤子裡的食物狼吞虎咽，原本堆成小山的餡餅和三明治塔很快就消失大半。

“一次不能吃太多，這樣會肚子痛的。”在他又要拿起一塊餡餅往嘴裡塞的時候，伊瑞伸手擋在盤子上方。

聽到伊瑞的話，西裡斯把盤子放到地上，眼裡有些遺憾。他嘴裡還塞得滿滿的，臉頰都鼓起來。

乖巧的大型犬。

可能是剛剛吵架自己處于道德高點，伊瑞膽子也變肥了，她伸手揉了揉西裡斯的頭發：手感真好，不比雷古勒斯的差。之前摸雷古勒斯頭發的時候，她就想這麼做比對了。就是西裡斯太驕傲，極其讨厭這樣像是摸寵物的動作，連詹姆斯都不可以，要是有人這麼做，第二天肯定躺在校醫院了。

西裡斯的視線太過強烈，伊瑞回過神，擔心他要生氣，一下縮回來，“就是——就是——如果我們吃飯時表現得很好的話，媽媽總是這麼做。”她迅速想出一個完美的借口。

“沒事，你可以這麼做。”他輕聲說，“想去樹林裡玩玩嗎？”

伊瑞疑惑地偏着頭，指了指自己，“我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呢！”

“我變成阿尼馬格斯背你。”

她一下心動了，扭扭捏捏地問，“可是一個人的重量也不輕呢，會不會很累呀？”

“不會，你就像根羽毛，不要小看我！”西裡斯挑眉。

他把外袍脫下裹在伊瑞身上，在暗處變成大黑狗，出來後圍着伊瑞跳來跳去，還追着尾巴轉圈圈，把她逗得站不直了。

“汪！”他輕叫一聲，頭往背上轉了轉。

“如果扛不動了你就停下，不要逞強哦。”伊瑞說着爬到他背上，摟住他的脖子。

黑狗撒腿往樹林裡跑，速度極快，沿着山坡不停往上。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她披散的頭發向後飛揚。

他們跳過一個個凸出地面的樹根，飛躍灌木叢，驚擾了樹枝上栖息的貓頭鷹，伊瑞清脆的笑聲回蕩在空中，像是一串串風鈴響動。

終于，黑狗在山頂停下了，伊瑞直接翻身從他背上滾下來，躺在地上，璀璨的星群在廣袤的夜空中閃動，仿佛伸手就能觸摸。

身側的草地發出彎折的細響，西裡斯已經變回來，像她一樣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