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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聽說了十日之約的最終結果。
那家夥請來的醫師有的說他有問題,有的說他沒有問題,他隻把說有問題的醫師留下,得到的回答都是讓他好生調養。
藥湯灌了,其他什麼手段能上的也都上了,但完全體會不到作用。
最後,在約定到來的第九日晚上,他病發驚悸而死。
最離譜的是,有人背地裡認為是她把人給咒死的,甚至認為她的體虛不是醫術救不回來,而是施加咒術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這樣的想法不過是猜測,無法證實什麼,隻是來來往往的人對她的态度明顯要好了一個檔次,就連平時有幾分自恃身份——雖不至于看不起她,但也不怎麼愛搭理她的家夥撞見她時,也會正常地打聲招呼。
幾天下來,陳念慢慢也把曹老闆現在的班底認了個七七八八。
偶爾有不認識的人,她也會在私下裡找郭嘉問一問,打聽個姓名總歸不礙着什麼,但官職和撞姓的人一多,就有幾分令人苦手——記是記得住,但對不少官職她仍然沒有個具體的概念,屬于是聽到了高位的也點點頭,聽到了低位的也點點頭。
也有不少人因此受了蒙蔽,還當面誇贊過她氣度不凡、寵辱不驚。
這樣的話收下不是,不收下也不是,陳念聽聽也就算了,并不放在心上——她在自己的世界從小也是聽誇獎長大的,但背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諷她病弱成這樣,有享福的運、沒享福的命呢。
三月的天氣逐漸轉暖,刮來的風仍然料峭寒冷,卻不似冬日裡那般刺骨。
這具由遊戲打造而成的身軀對于氣溫冷暖的變化并不敏感,陳念也是注意到周三娘身上穿着的衣物單薄了些才恍然反應過來。
她最近借了要給陳念做飯的理由,去找父親相熟的廚師學了幾手,陳念一個人可謂是支撐起了他們一家五分之二左右的收入,她的父母一聽自然沒什麼不肯的。
三娘最後也給她做了,隻是陳念一貫胃口不好,還是和原先一樣,隻随意動了幾筷子就沒再繼續。
“公子不多吃一點嗎?這小半年下來,三娘就沒怎麼見着公子吃東西,這樣下去……”周三娘收走托盤,擔憂實在掩藏不住,還是提了一句。
“我心裡有數,你的手藝較先前又有進益,這很好。”陳念不吝誇贊道。
她以前在學校也是想認認真真學東西的,但投入的精力一多,身體狀況就要跑出來拖後腿,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做什麼都點到為止。
遊戲這種玩一下就可以放到一邊的東西正好适合她消磨漫長而又無聊的時日。
“好是好,但是……”周三娘撐着頭坐到一旁,“但是總覺得少了什麼,我說不上來,非得要說的話,我還是希望公子的身體能夠快點好起來。”
“你大可放心,我的身體狀況一時半會兒出不了問題,真到了要出問題的時候,吃什麼藥也救不回來。”談起這一話題,陳念隻覺時日過得忒快,眼見着要來這兒五個月了。
“……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嗎?公子這麼厲害的人,太可惜了……”周三娘不是第一回聽陳念說這樣的話了,但每次聽見面上都會浮現出難過的神色,“先前聽街坊們說,公子最近得了大官的看重,馬上也能做個大官了,能、能什麼什麼留名。”
陳念知道這說的是十日之約赢下以後,曹操遣人到了她這兒送上不少金銀。
“青史留名?”陳念說。
“對對對,就是這個詞!”周三娘接連點頭,“這個詞真的好厲害呀,能讓之後的很多很多人記住的人……我感覺公子可以做到的!”
“日後如果有緣分的話,說不準方士列傳中會有我的一席之地呢?”陳念笑道,“如此也算是有名了。”
周三娘愣愣地“啊”了一聲,顯然對方士列傳這個新詞沒什麼概念,陳念剛要說沒什麼,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公子我去開門!”周三娘跳起來,正打算奔走,被陳念按住。
“不必,這是來找我的。”陳念讓她把碗筷收拾了,“你去開門了我也得露面。”
這些日子從曹老闆那些下屬們的隻言片語中也能推斷出來——這次的南征,她九成也得一并跟去。
逃過了上一回,這一回是逃不過了,陳念自認為還是沒有做好準備,但她之于戰争,也是個完完全全的無知者,知道它很可怕,但沒有見過,這可怕便落不到實處去。
看看就看看吧……姑且當作是高壓訓練。
陳念不出所料地接下了讓她随軍出征的命令。
醫院對她來說也是個時不時就得去幾趟的地方,陳念其實見過那些形容可怖的傷口,但和戰場上拼殺到底有所不同。
回頭在浏覽器上搜搜看吧,就是要記得避開徐媽,要是被她撞見,說不準又會擔心到告訴姐姐,那時候她有二十張嘴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看一些“血腥暴力”的圖片了。
身為一個三歲、六歲、九歲……總之忘記了的醫師,陳念起碼要做到臨場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