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确來說,還有他身後被辦公室門擋住的人。
流年緊緊壓着他的肩膀,歪頭瞥了一眼他衣領後面露出的一條黑線。
“當社長有比坑蒙拐騙賺錢嗎?”
原本慈眉善目的社長此刻扭曲了臉,随着皮肉綻放的聲音裂開,陰森森的白骨若隐若現地暴露在空氣中。
流年擡腳,狠狠一踹,打斷了他的“施法”。
因着這一腳,社長從牆壁穿出去,伴随着破碎的石塊,重重地砸在了走廊上。
”
流年像是來參觀的人,慢悠悠地往走廊外走去,和不禮貌不走尋常道路的社長(雖然是她踹的沒錯)不一樣,她推開還剩半邊的門,正常地從門口走了出去。
而此時,走廊盡頭,站着一個披着黑袍,身形瘦高,面容清秀的男人。
他擡手,和流年打招呼。
“好久不見——”
男人歪頭,笑眯眯地看着表情沒什麼起伏的流年。
“我的小師姐。”
那社長還在地上陰暗地扭曲自己的身子,嘴裡也不知說着什麼,總之很吵人。
流年擡腳,踩在了社長的後背上,不知為何,她的力度很重,地面也裂開了好幾條紋路。
“你這次又想幹嘛?國内沒鬧夠,跑來東京了?想埋了東京?”
“你算卦的本事很厲害,你應該知道我想做什麼。”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随着“轟隆”一聲,外面的天空瞬間陰沉了下來,而一瞬過後,這棟大樓像是被什麼籠罩住一番,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了。
流年垂眸,冷冽的眼眸裡映了好些條散發着黑紅光芒的紋路,那些紋路從她身邊劃過,很快便湮滅了這周遭所有的現實環境。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被拖入了這異空間裡頭,腳底,是一個巨大的陰陽八卦圖。
而她站着的地方,是太陽的位置上。
“你想換命啊?你不是已經可以長生了嗎?我的命,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男人此時已懸空至漆黑的時不時閃着幾道雷電的空中,聞言,他哈哈笑了兩聲。
“我當然知道我受不起你的命數,所以這一次,我會讓其他的人去承受你的命數。”
他打了個一個響指,八卦圖太陰的地方瞬間冒出了一股子的黑煙,黑霧濃重,流年看不清哪裡到底是什麼,隻知道那裡流轉的咒力很強大。
沒錯,不是法力靈力,而是咒術師的咒力。
“你想要複活誰?咒術界這樣的啊……兩面宿傩?”
流年擡手拍拍掌,肯定般說道:“你不行,但是他肯定能承受我的命數。”
見流年沒有絲毫慌亂的樣子,男人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你不害怕嗎?”
“我為什麼要害怕?”
流年又踩了好幾腳地上已經變回自己模樣的“屍鬼”,垂眸不知情緒,她道:“你既然會啟動着陰陽換命,也肯定做好了十全的準備,還有《子虛烏有》……你倒是把我教你的全部用來對付我了。”
《子虛烏有》,天師中的一門已經失傳了好久的陰陽陣法,被困在陣中的人,陷入之後,所付出的全部法力靈力都會離奇地反彈在自己身上。
“你教得好……這是你教我的,你也知道,破解的辦法,你可以掙脫。”
流年攤手,笑道:“就算我正掙脫了,你也會有其它的東西來對付我,還不如不費這力氣。”
“那我倒是省事了不少。”
“東京高專那邊,你也搞事情了?”
看上去有些閑的流年跳在了屍鬼的背上,來回上下蹦蹦跳跳,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絲毫沒有自己快要被換命而死去的覺悟。
“不搞事情,怎麼能拖住咒術界的最強,計劃總需要計算一下變故才是。”
“我都不敢過于激怒五條悟,你挺厲害的哈。”
陣法早已啟動,流年的身體邊沿慢慢地像是流沙一樣,随着這個空間的陰風吹散在黑暗之中。
“你不怕死。”
“怕什麼,誰沒死過啊。”
流失了快一半力氣的她,終于發善心,把那已經給她折磨得懷疑人……不是……鬼生的“屍鬼”踹向一旁。
她盤腿坐在如同水面的地上,像是看着什麼稀奇事物似的看着自己已經接近半透明的手。
“主要是想知道這換命的陣法厲害還是我身上的詛咒厲害,你也知道的,我也嘗試了很多種死法,最後也沒死成。”
男人臉上的笑容一滞。
“無論怎麼樣,今天,兩面宿傩也不會醒。”
流年掀起眼皮,盯着他,繼續說道:
“陣法失敗,那就說明你失敗了,陣法成功,我死,但我也會拖着它——”
她指了指對面那團黑氣,然後又指向他,揚起一抹甜滋滋的笑容,道:“和你,一起死。”
“今天我活,那麼我會把你揍一頓出出氣,我死,那就拖着你們一起下地獄喝茶。”
“總歸,對我來說,都是件不錯的買賣。”
男人的臉像是被歪曲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氣的。
“你就這麼有自信心?!”
流年的力氣越發稀少她雙手往後撐着地面,雖然一臉蒼白,嘴角也不斷湧着血,渾身的模樣有些狼狽,但她依舊是一臉欠揍地笑嘻嘻看向男人。
“我的小師弟~你的本事~都是我~親~自~教~的~”
“你——”
男人正欲開口說什麼,就感覺到自己陣法出了問題。
“轟隆——”
他警覺地擡頭看向這周圍。
不是他陣法裡面出了問題,而是陣法外面。
他喃喃自語道:“什麼東西?”
流年也是有些無辜地眨眨眼,她靜下心,去感知這周圍的情況,忽然她用着所剩無幾的力氣一下子從地面上跳了起來。
“哇靠!不要傷及人質呐!”
隻見她閃現至角落的那一瞬間,一道蘊含着恐怖力量的光芒像是子彈擊碎玻璃一般,打破了這裡所有的空間。
異空間的碎片散去,現實世界的一切在重建,所花的時間,也不過彈指一瞬間。
流年整個人緊緊地貼在牆壁上,而她的面前,是被直接打穿了成兩半的樓棟,不僅如此,這條劃痕可以說是把這一片的區域都拉了一道口子。
“……”
看着眼前房屋倒塌,堪比地震造出來的景象,流年默默咽了咽喉嚨。
她從搖搖欲墜的另一半樓層躍下,閃現到了正要戴上黑色眼罩的五條悟身邊。
“呃……高專裡面情況怎麼樣了?”
五條悟偏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戴上自己的眼罩之後,道:
“你想死,所以面對那個人的束縛,你連掙紮都沒有。”
被人猜中心思的流年一愣。
“笑話——也是,在你眼裡,這世上應該也沒有人,能讓你至少還想要活着。”
五條悟的聲音很冷,基本是流年沒有聽到過的語氣。
“老師!這裡後續會怎麼處理哇?!”
這裡的環境一團糟,後續處理起來,肯定會很麻煩。
“啊哈!讓那些老頭子頭疼去吧!”
五條悟擡頭朝着自己學生說話,恢複了以往那不着調笑嘻嘻的模樣。
他再也沒看流年一眼,越過流年,往那邊的人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流年,忽然感覺着,不僅是大地被五條悟的術式劃拉了一道口子,她的心髒也是,也被他拉了一道口子,此刻正不斷地灌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