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言頂着兩個黑眼圈,有些憔悴,但精神卻很好,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賺錢,第一次堂堂正正面對社會,這些辛苦的經曆讓她原本暴躁憤怒的心變得踏實了一些,安撫了少女焦慮敏感的神經。
暑假還剩半個月的時候,她被勒令在家裡寫作業,不再出去擺攤。她媽已經學會算帳了,晚上也是風平浪靜的,沒有出過岔子,她想着自己确實該寫作業了,就留在家裡。
誰知道當天晚上就出了事,不過出事的不是他們家,而是許铮家。
當天晚上三點多的時候,她在街邊的竹席上睡覺,雖然白天要在家裡寫作業,但到底不放心她父母守夜攤,就索性拿了竹席被子在街邊的屋檐下安了窩。一陣警笛聲劃破夜空的甯靜,把李曉言從睡夢中驚醒,她一下跳起來,條件反射性的摸出枕頭下的刀,卻看見街上風平浪靜,她父母也昂着頭打望警車去的方向。
這個三岔路口離棚戶區很近,他們看見警車拐進了棚戶區入口,在那棵歪脖子樹前停了下來。
吳貴芬:“出了啥事?”
李長青搖搖頭,李曉言直覺有些不好,對她父母說道:“我去看看。”
吳貴芬:“别去,萬一有壞人呢?”
李曉言心裡跳的慌,沒理會她媽,伸手一搖便跑了:“我就遠遠看一眼。”
她跑回棚戶區時,已經有好幾個人從睡夢中被驚醒,圍在了巷子口,李曉言眼皮跳的厲害,要往巷子裡面鑽,山東大娘一把扯住她:“别去,太恐怖了,你一個小女娃别看。”
李曉言倒吸一口涼氣,站在一旁的劉家豪一貫鎮靜的臉也變成了青白色。
“許铮媽被人殺了……很殘忍……你還是别看了。”
李曉言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卻已經開始往裡面去了,她走到許铮家門口,門口被拉了警戒線,但裡面的場景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許铮媽倒在地上,鼓着眼睛,滿地都是血,她被人開腸破肚,脖頸上也被捅了幾個血窟窿,死狀極慘。
在她腳邊,是坐在血泊中的許铮,他像從紅染缸裡剛被撈出來似的,身上穿的還是那天李曉言給他的衣服,他低着頭一動不動,直勾勾看着地上還未凝固的血液。
李曉言腦袋一熱,提起警戒線大步走了進去,一個警察急忙拉住她:“幹什麼,出去!”
李曉言:“那孩子怎麼樣,還活着麼?”
警察:“你認識他?”
李曉言:“鄰居。”
警察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有個沾了血的牙印:“那孩子咬的,他還活着,不過不讓抱,你先出去,别妨礙我們查案。”
李曉言沒搭理他,又朝許铮走了兩步,她蹲下身,朝許铮輕聲說道:“許铮,還認識我不,我是李曉言。”
警察要去把李曉言拉走,卻被他上級擋下了:“先别管她,那孩子誰也認不出,讓她試試,也許能讓那孩子清醒過來……那孩子可能目睹了全過程,得讓他開口才行。”
許铮仍舊呆呆的看着地面,沒有動靜,李曉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碰了碰許铮被血糊住的臉蛋,許铮猛地擡頭,一口咬住了李曉言的手。
一陣劇痛從手掌直竄到心裡。
李曉言悶哼一聲,沒有罵出來,她忍着痛沒有去踹許铮,也沒有一巴掌打崩他的牙,許铮好像着了魔一般,死死叼住李曉言的手,似乎要把她的肉撕咬下來。
李曉言都快疼哭了,她另一隻手慢慢揉着許铮的後脖梗,努力讓聲音柔和一些:“沒事了,沒事了,别害怕,沒事了。”
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一個勁兒的說“沒事了”,說了十幾句後,許铮忽然松了口,呆呆的看着李曉言,像半夜裡突然見到鬼一樣。
然後,他伸出還在滴血的雙臂,停滞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