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自己對别人的吸引力的,遇到謝斯南這種的都還好,要是遇到那不守規矩的……
百裡璟暗暗咬唇。
難道真的要……
不等他狠下心來,憐舟桁又惋惜道:“但不殺了你,殿下也不會放過我啊。”
“我……”
“這樣吧。”憐舟桁兩指一晃,手指尖出現一柄薄薄的刀片。
百裡璟還沒回過神,他手飛快地在百裡璟額頭正中央落下一個“畜”字。
憐舟桁望着那個字愉悅地眯起眼,“這樣的話,殿下應該能滿意了吧?”
百裡璟額頭傳來劇痛。
他後知後覺伸手去摸,隻摸到了一手的血,驚恐得眼淚嘩啦直流,拼命想要後退,“你做了什麼?”
憐舟桁卻沒回答他,而是一手刀把他打暈,轉向了一旁的枯樹:
“别看戲了,來點毒,别回頭他把傷治好了,殿下還以為我沒幹活呢。”
樹上倒挂下來一個人影,女孩膝彎勾着樹枝,一頭潑墨長發直墜而下,身上白鹭羽毛織成的長裙也随之滑落,露出白生生兩條小腿。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殿下讓我幹活,不得派個人來監督,”憐舟桁擦淨刀片,收回袖間,“溫孤宴舟死了,殿下的身邊不就隻剩你了嗎?”
他笑眯眯喊出女孩的身份。
“——萬、顔、狐。”
奈雲容容做了個鬼臉,抛給他一個小玉瓶。
“融骨散,用了之後,傷口會直接長在骨頭上,除非把骨頭換掉,否則都治不好。”
憐舟桁打開藥瓶檢查之後,高高興興把藥撒在了百裡璟頭上。
完事收工!
奈雲容容腳上一使力,翻身輕巧落在地上:“你這麼陽奉陰違,就不怕殿下找你麻煩嗎?”
“被找麻煩也不能就這樣把楚國皇室的心尖尖給殺了呀,那楚國皇室不得跟我杠上才怪。”
憐舟桁佯裝委屈。
奈雲容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憐舟桁又笑起來,慢條斯理說:“現在這樣,雖然看似兩邊都得罪了,但兩邊都沒有得罪死,那不就行了嗎?”
“畢竟,我也不是好惹的。”
那倒也是,又不是把人殺了,誰會閑着沒事來跟他死磕?
“況且你沒有趁機給我一瓶見血封喉的毒藥,不是也從另一種方向證明,殿下不是真的想要他死嗎?”憐舟桁狡猾地笑。
奈雲容容:“……你無敵了孩子。”
“見鬼的孩子,我的年齡可比你和殿下加起來都大。”憐舟桁輕啐。
“哦?多大了?”
魔域還沒人知道這家夥的來曆,更别提年齡,好像見到他的那天起就這副模樣了,至今還是這樣,奈雲容容也不由好奇。
“不告訴你,男人的年齡是秘密,”憐舟桁悠悠道,“說起這個,我倒是好奇,溫孤宴舟究竟做了什麼,惹得殿下親自動手殺他,殿下不是挺喜歡他這條狗的嗎?”
“問這個做什麼,你也想給殿下當狗?”
“那可不,這不是沒搶到機會嗎?”憐舟桁回憶着,“當初我剛到魔域,那叫一個身受重傷,隻能要點飯苟延殘喘,那天我和溫孤宴舟一起同時被他救下,但他走的時候隻帶走了溫孤宴舟,我怎麼裝可憐他都不看我一眼,太傷我自尊了,我叫的難道不比溫孤宴舟響嗎?汪汪!”
奈雲容容嘲笑:“誰會要一條會咬人的瘋狗?”
她擡了擡下巴。
“殿下喜歡乖的,聽話的,你這樣的可不敢要,回頭咬殿下一口,别再把瘋病傳給殿下。”
“殿下的瘋還要我傳嗎?”憐舟桁大笑,“他喜歡乖的我可以裝啊,要多溫順有多溫順——”
他溫溫和和地笑着,一字一字說:
“隻要,他一直比我強。”
“怎麼,你還想反過來駕馭殿下嗎?”奈雲容容不屑。
“這倒是不敢,”憐舟桁歎息,“就算是瘋狗也總比毒蛇要安全啊,瘋狗咬人一口,人不一定會死,但誰要是挨毒蛇一口,那可就必死無疑了。”
“殿下這樣的,”他舔了舔唇,“适合殺掉做成傀儡擺在家裡,多……”
話沒說完,他瞳孔驟然收縮。
一條細微的血線憑空出現在他脖子上。
有什麼他沒看到的東西劃過,割破了他的喉嚨。
他一動不敢動,朝着空氣試探地喊:
“殿下……?”
無人應答。
半空中,亦無殊阖下雙目,不見悲喜,也不見怒意,好似一尊潔白冰玉雕琢出的神像。好戲已經收場,隻是得到的結果并非他想要,他收回視線,一步踏出——
眼前的景物無線壓縮,又在一刹展開。
萬魔淵。
亦無殊望着這片闊别已久的空間,出了會神。
早在萬年前,這裡還不叫萬魔淵。
在那時,它叫做九幽。
傳說中的輪回之地。
亦無殊單膝蹲下去,挽起袖子,一手探入不透光也不見底的黑水之中。
摸索片刻,撈起一個物件。
那是一隻早已化作白骨,内裡卻還流轉着點點金色光暈的人手。
即使隻剩下骨節,也不見散落,還能看出非常漂亮的、成年男子的手。
亦無殊把這隻手拿在手裡,轉身出了這片空間。
魔域。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販沿街叫賣。
和正常修仙界不一樣,這裡出售的東西拿出去,大多會讓人尖叫出聲然後退避三舍再瘋狂報官。
這讓拿着隻人手骨的亦無殊顯得無比正常,輕而易舉融入了這片蠻荒血腥的世界。
“隻收玄階上品以上的法器,廢物别來……”
武器鋪老闆懶洋洋的聲音在看到來人時停下,他站起身,從腰後抽出兩把彎刀,戒備地看着門口一身白衣的仙人。
“我不當東西,想來買一把刀,”仙人朝他笑了下,淺色睫羽彎起,嗓音缥缥缈缈,很是溫和,“雕刻東西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