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緒在這樣詢問的同時已經飛快的冷靜了下來,仿佛先前的所有的羞赧也好,掙紮也好,全部都不存在。
被稱作“索爾特爾”的男人那一雙金色的眼瞳動了動。
他的目光垂下來,落在了唐州的身上。這視線極為的專注,像是在進行狩獵之前的掠食者,而唐州則是那個已經被注定了命運的獵物。
面對唐州的問題,索爾特爾并不答話,隻是朝着唐州伸出手,要去抓住他的手腕。
白色的寬大的衣袖因為他的動作而向下滑落,露出來了一小截的手臂,于是便能夠看到那些在手臂上間或生長的、一小片一小片似是能夠反射光澤的銀白色鱗片。
他身上的每一點異常都透露出令人膽寒的恐懼,是隻需要看上這麼一眼就能夠斷定,那絕對隻是什麼東西勉強的披上了一層人皮——僅此而已。
但是索爾特爾的行動失敗了。
他并沒有能夠真正的碰到唐州。流淌着金色的音符的、深紫色的力量被壓縮到了極緻,在這一小片空間當中爆發,隻是其中卻蘊含着令人膽戰心驚的、足以将一顆星球都炸毀的力量。
然而面對這樣的突如其來的攻擊,索爾特爾卻甚至是連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隻見在他的指尖浮現出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小型的黑洞,從黑洞的另一邊傳來了某種過于冰冷而又充滿死寂的氣息。
黑洞無聲無息的将那一小團屬于【噩曲】的力量所吞噬,随後安靜的重新合攏。一切都回到了最剛開始的時候的模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索爾特爾擡起眼,望着唐州的目光與表情甚至稱得上一聲“無辜”。
唐州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牙癢癢。
隻是這種“無辜”,同樣使得那種從對方出現的時候就隐秘存在的違和感終于在這一刻達到了最頂峰,到了根本無法被忽視的地步。
唐州終于是放下了自從見到了索爾特爾就開始暴躁的、忍不住想要逃離的、有如老鼠見了貓一樣的情緒。雖然唇角仍舊是挂着嘲諷的弧度,但是他的眼底的确是有一閃而過的擔憂。
“喂,索爾特爾。”唐州開口,語氣絕對算不得好,“你怎麼了?”
——這家夥不太對勁。
盡管他們之間已經分别了不知道多少個魔神紀,但是唐州以自己曾經和索爾特爾朝夕相處的經驗意識到,在索爾特爾的身上絕對存在着某種“問題”。
再聯想到之前海斯提安帶給他的消息,索爾特爾是和自己的神域一起,從幽冥當中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唐州很難不去思考,如今的索爾特爾究竟是處于一種什麼樣的狀态當中。
不過這個問題并不會困擾唐州太久,因為他很快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身前的青年并沒有因為他的态度、亦或者是唐州方才攻擊的行為而産生任何的要退避的意思。他如同根本感知不到那些從黑發的青年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蓬勃惡意,隻是不管不顧的想要同他有所接觸、緊緊相貼。
原本隻是纏繞在唐州小腿上的鱗尾也開始因為主人的心情而焦躁起來,即便是在主人并沒有下達任何命令的前提下,也開始焦躁的自己行動了起來——它開始不僅僅滿足于隻是停留在這裡了,而是朝着更往上的部分蔓延,同時逐漸的收緊了力道,像是要将唐州就這樣緊緊的圈住,連一丁點的逃跑的可能都沒有。
這下子,唐州要是還什麼都感覺不到的話,那才是真的有問題。
他一把伸出手,抓住了那已經在自己的腰上纏繞了幾圈的尾巴,用了非常大的力氣要将這尾巴從自己的身上給扯下去。
“索爾特爾!”這一次,唐州的聲音甚至都沒有辦法維持他平日的的優雅和冷靜,反而是帶了些于他而言少有的氣急敗壞在其中,“你這是要發什麼瘋?!”
唐州一邊這樣斥問,目光落在了索爾特爾的臉上,随後飛快的、如同被火焰灼傷了那樣的挪開,心頭的情緒不可謂不複雜。
大概是發現了如果自己不給出一個回答的話,那麼唐州真的不可能讓自己親近。索爾特爾的面上露出了帶了些苦惱的表情,翅膀上的。那些隐在羽毛的間隙當中的猩紅色肉眼原本是半睜半閉的,如今卻全部都在一瞬間倏然睜大,視線的最終落點全部都集中在唐州的身上。
被那樣多的目光所注視着,就算是唐州,也會覺得自己的心頭一緊,胸膛之下的心髒都開始以一種過快的頻率跳動。
“我做錯了什麼嗎,阿德萊斯。”然而那些眼睛的主人、魔神索爾特爾卻并未表現出任何的危險的異樣來,隻是開口反問唐州,聲音裡面甚至是還帶着幾分難掩的委屈,“你今天好像一直在生我氣。”
他的語氣是如此的熟稔,态度也是如此的自然,幾乎要讓唐州以為他們之間并非是在魔神紀元開啟之後就決裂、老死不相往來了成千上萬年的關系,而依舊還像是很久以前那樣的親密無間。
或許是因為看唐州沉默了太久的時間,銀白色的魔神歪着頭想了想,随後湊上來,在唐州的唇上輕輕的啄吻了一下,冰涼的唇瓣像是一點落在唐州的唇舌間的雪。
“阿德萊斯?”對方還在喊他的名字。
而唐州這才猛的驚醒并且反應了過來,如同被火給灼燒到了那樣猛的後跳了幾步,面上寫滿了驚疑不定。
等等、等等啊——!
唐州的内心在無聲的尖叫、呐喊。
這個不管怎麼看都根本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