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甫時剛剛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上,對于一切都處于惶恐與不安之中。
如果他不知曉魔神蘇萊曼即将隕落,世界将在短短的十幾年之後迎接來天災的厄運的話,那麼他尚且還可以無憂無慮的去經營自己的異世界生活;可是當探明了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個尴尬的時間節點,對于唐州來說簡直就像是把他的脖子套上了絞索安置在絞刑架上,就算是還沒有到收緊束繩的那一刻,也依舊會帶來無比沉重的壓力。
有的時候,知道的事情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唐州曾經一度為此而陷入了無比焦慮的精神狀态當中。你明知道世界毀滅的那一天即将要到來,但是你卻無法逃避也無從去阻止,隻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倒計時不斷的行進。
身邊的一切來來往往,世人愚昧亦不理解,唯有自己一個人陷入清醒的深淵——
直到有一天。
幾近陷于癫狂的人之子站在幽冥之海的邊緣,漆黑的眼瞳有如看不見底的沉淵。他注視着這一片恍若能夠将整個宇宙以及其中懸挂着的所有星辰都吞噬進去的無淵之海,在心底思考如果自己現在就從這裡一躍而下,是否就能夠将一切結束,那些未來終将會發生的事情也再與他無關——
長久以來都緊繃着的、理智的弦在那一刻有了片刻的斷裂,驅使着黑發的青年有如被蠱惑了一樣的縱身投入了面前的幽冥當中。
他本以為自己将會黑暗的幽冥所吞噬,無論是曾經有過的彷徨也好,還是剩下的其餘什麼也好……都将會被這一片安靜的黑暗所包裹。
彼時幾乎已經要因為沉重的心理壓力而理智岌岌可危、幾近癫狂的唐州閉上了眼睛,感受着幽冥冰冷的氣息逐漸的将自己浸透和包裹,腦中獲得了久違的平和與甯靜。
這樣……或許也不錯……
然而一切卻都戛然而止,并未如同唐州所期盼的那樣,在片刻的痛苦之後他便得到解放,陷入了永恒的寂靜與安甯當中;正好相反,有一隻冰冷的、甚至映襯的幽冥都帶上了幾分暖意的手不知道從哪裡伸了出來,非常有力的抓住了唐州,并且将他帶出了幽冥的“水面”。
唐州猛的睜開眼睛——
然後,他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輪在幽冥當中升起的太陽。
這樣久違的回憶讓唐州的目光有片刻的空茫……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自己和索爾特爾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場景。
無論是對于唐州而言,還是對于索爾特爾來說,那都是他們生命當中一個不容忽視的轉折點。
人之子重新尋找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目标與意義,而神之子離開了幽冥,第一次用自己的雙眼去見證這個世界。
他們之間的故事被撰寫成了無數的詩歌在星海的各處傳唱,無論是在極光的盡頭,還是在偏遠的星系,全部都留有他們的蹤迹與身影。
如果在那個時候擁有着什麼“宇宙級别“的“偶像”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唐州與索爾特爾必然是當之無愧的頂流。
隻可惜……魔神天災爆發之日,整片宇宙都無可避免的被卷入到了其中,沒有哪怕是一顆星球能夠幸免于難。持續了千百年的天災将舊日的許多痕迹都洗去,無論是生命也好,科技也好,文化也好……還是那些曾被見證的、本該糾纏不清絕對不可能放手的羁絆也好,全部都随着舊的世代被一起埋葬。
——直到成為了他們如今這相互陌生的模樣。
隻是在那些過去的時間裡,他們也曾攜手同遊,也曾把酒月下,一起向着這偌大的世界伸展開一點微小的探索,在這個過程當中,一起參加節日、祭典的次數當然也不勝枚舉。
但是不對——稍微等一等——
唐州的臉色忽而凝重了起來。
大抵是因為時間過去的實在是太久了,以至于他居然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想起來……
似乎,大概,可能,他們去參加的那些祭典啊,活動啊什麼的,十次裡面不說九次,但是也有七八次都會出現各式各樣的“意外”?
到了後來,伴随着唐州和索爾特爾在星間聲名遠揚的同時,他們兩個的臉也被畫在畫像上,成為了各大祭典明令禁止不得入内的頭号不歡迎對象。
念及于此,唐州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手裡面捏着的兩張門票,陷入了某種長久的沉默當中。
應該……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