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究底,是因為兩種不可調和的思想。
有的人覺得首通試煉很重要,每個闖關玩家都是勇敢不屈的奉獻者、先驅者,他們的戰鬥不應該被娛樂化,必須全民嚴肅對待。
也有的人卻覺得觀看直播用不着上升高度,反正彈幕不會影響到正在闖關的主播。現在的日子已經夠痛苦的了,再讓人繃緊神經還要不要人活?
而且該打賞的積分他們也沒少給啊,難道那些積分不是自己用命掙來的?又要送積分又要噓寒問暖,怎麼着主播是他/她生的啊?
當最高首通次數反反複複地卡在【6】或者【7】而無法更進一步之時,對贖回地球感到灰心喪氣的玩家越來越多。
就連參加首通試煉的玩家,在經曆過無數次瀕死的痛苦後,心裡的追求也漸漸變了味。比起拯救世界,他們更在乎闖關成功後的巨額獎賞和名利聲譽。
甚至有人覺得,現在的他們已經無法回歸原來的生活,誰知道【10】次之後是不是真的能救回那七十七億人。
就這樣活在無限遊戲裡,資源豐富,壽命無限,難道不比以前累死累活的996和007要自在有趣得多?
所以,以前是義勇當先、正容亢色的玩家比較多,現在反而是“得過且過,愛咋咋”的思想成為了主流,整個直播大廳都充斥着娛樂至上的氛圍。
話說遠了,回到直播途中。
兩批觀衆相互看不過眼,謝叙白直接成為他們争吵的重心,讨論熱度甚至蓋過了直播間的主人嚴嶽。
還有許清然,從她的視角能更好地監視/舔顔謝叙白,是以不少觀衆願意花大量積分再開一個分屏,兩個直播間一起看。
許清然的直播熱度因此水漲船高,一舉成為新人區的潛力主播,登上熱度榜,跟着吸引來一大批不明覺厲的觀衆。
罵戰愈演愈烈。
看到謝叙白因為傷重體虛被許清然攙扶着走,嚴肅黨唾罵:好廢物、好弱雞、好一個易碎的玻璃花瓶。
看到謝叙白為許清然開解被排擠忽視的郁結時,娛樂黨尖叫:好體貼、好細心、好一個熱情善良溫柔漂亮的絕世好老公/老婆。
許清然下藥的杯子被陰魂動手腳,嚴肅黨憤恨拍桌:“實錘了,那小白臉是詭王的同夥!他混進去絕對不懷好意!”
許清然睜眼被謝叙白護在身下,娛樂黨淚目狂喊:“試問隊友都做不到這種程度,他又能有什麼壞心思?他愛護動物,憐惜弱小,給嚴會長他們提供線索,嗚嗚嗚嗚他超好的!”
嚴肅黨:“你們真是瘋魔了,NPC和人類你們到底站誰!?”
娛樂黨:“反正不站那些不敢下副本還在屏幕前叽叽歪歪關鍵NPC的懦夫!”
當謝叙白甩掉監視他的玩家後,彈幕又是一場群魔亂舞,諸神混戰。
直到系統提示詭王即将進入狂暴狀态,嚴嶽等人不得不往返各個醫院,收集足量的血液。
兩批觀念不同的觀衆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他們收斂戾氣,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鏡頭裡玩家們步入深巷的身影。
說歸說,罵歸罵……怎麼會不在意?
在那生死線上舉步維艱的,是他們的同類。所有人的命運連在一起,像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無法割離。
眼見第三波怨魂潮來襲,詭王被觸怒數值直升傳說中的S級,觀衆們都顧不上再去看謝叙白,心裡隻剩下絕望憤恨和無窮無盡的悲哀。
“果然不行,果然又是這樣!每次一有要赢下遊戲的苗頭,就會冒出這檔子事,遊戲主辦方根本就沒準備讓我們赢!反正試煉内容由它們來定,它們想怎麼擺布我們都可以!”
緊跟着,直播鏡頭裡的NPC青年停了下來。
襲來的怨魂被怨獸狠狠地按在地上,而青年連眼睫毛都沒有顫上一下。
他繼續往前走,踩過滿目瘡痍的土地,略過狼狽不堪的人群,猶如閑遊在自家庭院裡的花園主。
風輕雲淡,安然自若。
面對讓闖關玩家絕望至極的BOSS,他隻是伸出手,便讓狂暴兇殘的怪物低下頭顱,乖順地依偎在他的掌心。
最後的最後,副本彩蛋揭曉内情,犬害的幕後原是人害,解決掉罪魁禍首張斌,就能通關試煉。
隻是讓新老觀衆沒想到的是,通關之後,嚴嶽等人竟沒有被立刻彈出副本。
也是這時,青年找其中一名玩家要來治愈道具,走向靠在牆角的許清然,使用道具治好對方。
借由許清然的第一視角,無數玩家看到青年朝他們緩步走來,蹲下身,與自己視線平齊,又伸出手。
骨節分明的手掌搭在額角,一下連着一下,像在撫摸他們的腦袋。
正對着鏡頭,青年淡然的眸眼微微一彎,泛起溫潤的笑意。那股令人望而生卻的氣勢并未散去,卻不再淩厲。
“很抱歉,先前欺騙了你。”
“你是個勇敢的女孩,一定能夠得償所願。”
青年站起身,詭王領域恰好撤去。太陽的餘晖普照而下,映出對方清瘦的身體輪廓,仿佛為其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那一刻,他就像雲端的神明俯瞰人間,對所愛的世人投下溫柔的一眼。
“祝你早日找到回家的路。”
最後的鏡頭停留在青年送上祝福的那一刻,自此嚴嶽等人通關試煉,彈幕在短暫的沉寂後,再度爆沸!
兩批觀念不同的玩家史無前例地達成一緻,激動到臉頰潮紅。
“玩家首通成功之後副本是會進試煉池的對不對?誰能告訴我有沒有可能遇見他?我要舔爆我的老公/老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