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我七年前參加的那回仙門大選,和這回的仙門大選,都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岔子。執法堂有人猜,可能是之前剿滅的邪修宗門要死灰複燃了,現在在挑釁散修聯盟和仙門,想以此立威——近些年蓬煌中心地帶,邪修的活動也頻繁了很多。”
“這回,來接你們的這些師叔,比起七年前來接我們的師叔,人數也多了,實力也強了,而且在宗門都身居要職,對比之下,這一回擺明是高度警戒的狀态。”
沐寒沒說蓬煌外面的修士勢力可能要來發動戰争的事情。
這個事要是沒有元白鶴,她也不該知道。
江海平在外面漂泊了八九年,見識不少,他放下筷子,拄着下巴眯着眼想了一會兒:“别說,我跑镖主要經過的那些國家,這幾年路上都不太平,大逄國和東宋國,我呆的最久的地方,我殺過的邪修超過這個數。”他改變了坐姿,兩隻手伸到一桌菜盤子上方,兩根食指交叉着杠了幾下:“每個國家都超過這個數,總共得有三十了。”
“我還想着是東宋國在打仗,引了更多的邪修過去渾水摸魚。
災禍、戰亂持續得久的地方,很容易吸引到邪修。
因為那些地方死氣,怨氣,煞氣,都很足。
堪稱唾手可得。
且亂世人命不值錢。
莫說偷偷抓了幾個人。
就是屠了個小鎮、村子,隻要花心思掩蓋,都可以讓人覺得是暴民、土匪或敵軍所為,再不然是舉族逃荒。
總之會讓人一眼看過去覺得很正常,不上報讓人來查。
“這還不算我在跑镖路上途經他國遇見的。我這身修為還得謝謝他們——”江海平說着說着突然停住了,沐寒以為他差點失言說到了自己修行的隐秘,但實際并不是:“那些邪修太有錢了,被你說過這事,我再看,就覺得這些人裡有一部分身上的物資豐富過頭了。——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六年煉氣大圓滿的?——不似散兵遊勇。”
“而且,”江海平好像在舔自己的牙:“東宋國有個大家族的供奉,我總看他路數像邪修。就是因為他跟我殺的好幾個邪修,”他咂咂嘴:“那一舉一動,特别地像。但橫看豎看都是個普通修士。”
他将碗裡的酒一飲而盡後又要再倒。
沐寒不隻是有一點地怕他喝高了,攔了一下。
他摸摸下巴:“行,不喝了。其實我再喝那些都不會有什麼的。”他說的那些,是指他先前喝掉的酒。
沐寒腦子暈了一下。
五斤的缸他已經喝了一缸半了。
真讓他再喝這麼多,她可怕這人直接把自己喝死了。
“廚子手藝不錯,可這花生沒大逄國那邊的好,不然光就着花生,我就能再喝上五壇。”
“你到處跑镖還喝酒?”
“跑镖不喝酒,酒量混幫會的時候練的。人生地不熟的,不陪人喝酒哪來的面兒?而且酒量要不上去,天知道你喝渾了後面會出什麼事。”江海平揮揮手,像是要把一些東西從身邊趕走:
“我和你說,仙城附近,就是緊鄰蓬煌中心地帶的那幾個國家,這些年都亂着呢,打仗的打仗内鬥的内鬥,誰也别笑話誰。就樂氏國,八年,換了五個皇帝,國号都改了三回,國師死了七任。江湖幫派就更亂了。和這幫人喝酒,那是心得一直提在嗓子眼兒。”
“很辛苦。”沐寒一直不擅長與人言語周旋。
設想一下江海平的境況,隻覺得頭皮要炸開了。
“也不白辛苦,所以後來我跑镖,到哪兒都有人給我面子。”江海平又随便吃幾口菜,不讓喝酒以後,他看起來食欲都弱了很多:“光我說了,還沒問你,你這七年在藏鋒劍派裡過得順不順意?有沒有讓人蒙過?”
“還行,基本沒什麼困擾。”
“那宗門風氣着實好,你這樣的都沒被人坑。”
江海平那股欠打的勁兒似乎回來了。
“玩笑,玩笑,”他晃晃頭:“我估摸着也沒人敢。”
“我現在看着吓人?”沐寒至今都還記得江海平說過,她神情看上去很顯小,還顯……傻。
“沒,不過我早在藏鋒劍派的擂台上看見過你。”其實江海平還是覺得沐寒平時呆呆的,以前看着是顯年紀小,現在人長大了看着是有些木讷。
但姑娘畢竟長大了,小女孩開開玩笑還行,大姑娘就不能這麼說了,别真給氣着了。
江海平又想到柳仙,食欲就徹底沒有了。
沐寒沒注意到他突然開始對着空碗發呆,隻當他是瘾頭又來了。
“劍派門風确實端正,宗門裡,咱們是外門高級弟子,隻要别主動棄摻合幾個派系的那一地雞毛,就什麼事都找不到我們。”
沐寒說着說着又犯難了。
她隻知道有兩個派系在搶青虎宿,然後陣法院那頭兒有三個派系在為真傳弟子名額扯皮,此外另有的幾組有沖突的派系,她完全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
不過真正打得厲害的也就是搶青虎宿的那兩個。
剩下幾個平時都不曾鬧到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