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好這鬼修估計沒少造孽,我殺他好像未沾惡業。”不然她這是平白多個人命債在身上。
不過惡業的增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感覺到的。
沐寒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才會在現在,對惡業的增減,有這種,笃定感。
不說死前隻來得及坑害了魏紅霞的明奕,當年拐賣她的老五和胖修士,也算是作惡多端了吧?她解決這兩人時,可是除了第一回沾人命的心慌與惡心,什麼感覺都沒有的。
隔了小片刻後。
“他不能死了吧?”沐寒又問了一遍。
“死不了。”
而且可能快醒了。
沐寒嘴上發狠,但聽了這話,還是放心了一些。
“那把他丢在這裡躺着?”
說完又自己否定了:“不成,我殺了異幽宗長老,後續必有麻煩,焉知他不會把事情推給我。”
說着又皺了眉:“他知道我長什麼樣。麻煩了。不過他應該也逃不了?”
“除非他自己想撞那個,異幽宗宗主手裡去,不然也沒必要主動暴露我?”
沐寒念了幾句,低頭卻感覺這鬼修身上鬼氣好像要散幹淨了。
——真的不會死嗎?
她取出丹瓶,有些猶豫。
靈芝安魄丹,除了三粒九成九的,她就隻剩下自己拿來留底備用的了。
但留給自己用的肯定不可能是最差的啊。
随手送這麼好的丹藥,會不會太打眼了?
——罷了,反正他暈着呢。
沐寒磨蹭一會兒,還是倒了一粒九成二的靈芝安魄丹出來,湊近了低下頭就要去扯那鬼修的兜帽。
靈芝安魄丹是溫養元神,醫治元神傷的,也能修補神識,對鬼修來說……大概算是受沒受傷都能用的補藥和傷藥。
不過這藥一開始還真不是給鬼修煉的。
大主顧囊括了煉丹師、煉器師、陣法師、制符師、馴獸師、偃師、蔔師等全體造物技能在高階士級及以上的修士,以及特别愛鬥法能惹事的築基士。
鬥法過程中,法器損毀或者過負荷地施展法術,都有可能會導緻神識受損;如果是和主人聯系極其密切的法器,說損毀一個法器,主人元神就被削掉一半,并不算誇張。
鬼修能拿這個當傷藥補藥甚至是增長修為的藥來用,完全是意外之喜。
——大概算得上意外之喜吧,雖然市面上普通的四階輔助修煉丹藥大多不過一二千,而四階的靈芝安魄丹一顆卻要上萬下品靈珠,但鬼修本就在許多地方比人修吃虧,輔助修行的丹藥貴一點,比起根本沒有,還是好多了。
沐寒的手眼見要碰上那兜帽,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勁兒很大。
沐寒手上還有剛幹涸的血迹,被這樣狠狠一抓,片狀的血痂恐怕被他抓下來不少。
但更惹人側目的是那冰涼冰涼的溫度。
黑鬥蓬鬼修醒了。
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他的右手,那隻抓在沐寒手腕上的蒼白細瘦的手,登時散成一片鬼氣,惹得沐寒好一陣無奈——看着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一般。
因為她感覺到,黑鬥蓬下面的這個人,這一瞬間确實受驚過度。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伯賞還有心思誇一下這個讓她看了就鬧心的家夥:“不是因為受傷,就能單獨控制小部分肢體霧化,不錯。”
伯賞誇着,但語氣,沐寒莫名覺得他是在看笑話。
“在下幽泉谷鐘暮,多謝道友出手相救。”
他這時說話,聲音比白天的時候聽着正常許多。
沐寒把不動聲色地把另一隻手裡扣着的藥收起來,站起身,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死了。”
鬼修本來要起身,但可能沒想到沐寒開口就是這麼直白的、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接的話,身形頓了一下。
他好像很費力地忖度了一下沐寒的意圖,然後道:“知道,是在下所為,與道友無關。”
……這麼上道的嗎?
那鬼修起身,仿佛是看出她疑惑,也仿佛是恐她生疑進而再采取些斬草除根的手段,解釋道:“在下與此人之仇,堪稱不共戴天。我二人結仇至今已整十五年,此人家中長輩均知此事。如今在下修為已逼近築基中期,他身亡,他家中不管有無證據,都不會放過在下。道友大可放心。”
沒有證據,更會認準了是他動手。
沐寒想信他,但又怕不保險。
“在下鐘暮,乃是幽泉谷太上長老道玄真人門下弟子。不懼異幽宗宗主。”
黑鬥蓬鬼修又道。
沐寒聽了這話,疑心卻更重了:“你是太上長老的弟子?”
“我确是道玄真人真傳弟子。我與此人矛盾在外人處亦不算隐秘……很多事情,請了我或我師父,便絕不會請異幽宗韓氏的人,故各宗門的外務衙門,應當都有不少人知道。”
還是個真傳弟子?
“那你怎麼會被這人逼到毫無還手之力的?”
元嬰老祖的真傳弟子,身上居然沒有危急時刻保命的東西?
要不是感覺這人基本沒可能逃過一劫了,沐寒也不會湊上來趟這趟渾水。
鐘暮想說他運氣不好,想說沐寒到之前兩個人已經對着把家底都快拼光了。周圍這一片,還有更遠處那走一路打一路途經的範圍裡的混亂,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最終他放棄了,直接取了一枚令牌出來,輸入靈力,想以此自證身份。
沐寒不認得幽泉谷的令牌,她有些頭大。
剛剛出了拍賣會的那一下子,不會指向的就是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