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她便說天色晚了,須帶弟妹離去。
那富戶還要繼續挽留,有留宿之意,但幾人頂着沐寒的那句不可收取布施,态度堅決地告辭了。
走的時候背後還吊了個尾巴,三人隻作不知。
等幾人一路去了城外,在一處亭子裡打坐像是要就此歇下了,那跟過來的人才走。
富戶聽聞這三個道士走後就讓家仆跟了一路,好像根本沒發覺有人跟蹤,這才真的相信他們隻是普通道士,歇了心思。
“師姐把療傷治病的手段全數推給凡人的醫術,可是料想到會有今天這種情況?”鞠鶴靈等那人走遠了,才問。
“哈。”沐寒笑了,鞠鶴靈隻以為她是認下了。
這倒算是個意外的用場。
沐寒本意防的不是這個。
在昨天聽藍琴思說過有邪修亂傳抄本的事情後,若不是世人普遍對臉生還年輕的大夫信不過,她甚至根本不想換道袍到身上。
他們現在還沒離開仙城太遠,路過的國家都有真正的修士,而且是廣被凡人所知的修士。
在沐寒看來,這些國家裡,凡人對身懷法力的人,太過笃信、崇拜了,這其中以親眼見過修士、受過修士施法帶來的恩惠的凡人為最。
在這樣的情緒下,換個邪修過來,稍稍露兩手“仙法”,恐怕能迅速集結起一堆信徒。發出去一份功法,恐怕也能迅速傳揚開,引來大批人嘗試——幾千幾萬人裡,總該有那麼一兩個有靈根,一旦有人成功了,那就是邪修的人數又增加了。
而沒受過完整傳承教導的邪修,不知道報應,做事是最沒輕沒重的。
所以這一回,她不想讓城中的凡人把得救的事情歸功于“有仙人相救”。
她沒有合适的辦法來動搖這個局面,但她至少不能在上面再加一把火。
不料這麼遮遮掩掩,反而先打發了一個有錢沒地方花,上趕着找騙的。
“十年二十年,他以為很容易嗎?”鞠鶴靈忍不住調侃起來:“我要真能煉出來這樣的丹藥,我師父做夢都能笑醒。”
增補壽元的丹藥最低都是七階丹藥,整個半雲山目前也就是頭名長老,鞠鶴靈的師父趙敬研能煉出來。
鞠鶴靈今年不過三十歲出頭,她要也有這個本事,那半雲山往下三百年内是不用擔心傳承的問題了。
沐寒這邊的救治,和溫淩寒那邊的探查,恰好趕在同一天結束了。
“這安遠城的天,如今看着是終于清亮了。”
沐寒對伯賞感歎道。
喪氣,怨氣,煞氣,幾乎都找不見了。
凡人手段能救回來的傷員眼下都在康複,朝廷的安民赈濟雖然沒到,但消息也傳下來了。
整座城市重新煥發了生機。
溫淩寒那邊傳來的消息算是不好不壞,這個國家裡并沒有多少邪修活動,被同夥殺死的那個邪修,本事是哪兒來的就成了懸案。
但到底沒把“可能亂扔邪法書籍的邪修不止一個”這事兒敲準。
國都倒有個煉氣中期的邪修,但和這邊這兩個沒什麼關系。
那個邪修不知道這邊的具體情況,但聽說地龍翻身一事後,想拖長朝廷赈災的流程好讓事态變得更加嚴重,方便他過來收取資源。
溫淩寒拿到人,審訊後直接殺了。
兩路人彙合後啟程,到的再下一個國家,又有了新的問題。
語言不通。
沐寒出身的國家和蓬煌中心隔了五十萬裡不止,但除了口音和土話詞語有很明顯的不同外,語言整體上是互通的。
落到紙上的文字都是一樣的,口音不同的人湊在一起說話,稍慢一些也都能聽懂。
至少沐寒當初剛來這邊的時候,能很輕松地聽懂沿街商鋪裡夥計說話的内容。
可這不意味着這五十萬裡的距離中間,所有國家也都用的是和蓬煌中心一樣的語言。
——光是蜀薊國周邊,就已經有不止一個語言不通的國家了。
神識鋪開以後,發覺自己什麼都聽不懂的幾個人,都懵了。
紀湍流和藍琴思回過神來就各自取出了一張符,他們兩個在執法堂多年,這配的通意符一直沒派上過用場,他們都險些忘了自己還有這東西了。
不過這個隻能解決他們聽不懂别人的問題。
想讓别人聽得懂他們,那還得給對方也來一張才行。
他們兩個還算有頭緒,沐寒等五個就是真的傻了。
沐寒倒考慮過語言不通,但她沒太在意,想着要是自己回家那就直接飛過去,要隻能跟着劍派走,劍派應該不會整這個難為他們。
沒想到劍派還真安排了語言和他們不同的國家在路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