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指名道姓。
沐寒隻覺一陣風逆着自然風向吹來,在她身邊止住;一隻雪白的、不看翼展隻有拳頭大的八哥振翅懸停在她前方左上一點的位置:
“來,小道友你來幫我們兩個評評理!”
……這是那位八哥前輩的本體嗎?
沐寒還是第一回見。
她可沒想到,這位名叫烏羽的妖修前輩,本體是一隻白化的八哥。
“别怕,不找你麻煩!”
緊跟着江海平也禦劍從院後飛出來了:“你找誰評理都是你話不說明白胡攪蠻纏——”
他看見沐寒,口頭卡了卡。
想了想,他還是沒裝成不認識沐寒:“回來了?正好,給我跟這烏鴉前輩評評理——”
“烏羽!我去你個烏鴉!”
“白毛烏鴉,聲兒難聽便罷了,還不講道理!”
“我哪兒不跟你講理了?你說,你——你倆認識?”
“認識,肯定幫着我,怎麼,還要讓人評理了嗎?”
“幫着你?我還不信了——”
“怎麼,要恃強淩弱還是以大欺小?”
沐寒覺得自己要喘不上氣來了。
這兩個“人”,說話跟穿在一起的炮仗一樣,點着了就連着響,根本停不下來。
“什麼以大欺小?”八哥前輩氣壞了,沖着江海平腦袋就是一嘴叨下去,沐寒還沒來得及擔心,就看江海平捂着腦門蹦起來:
“說不過就動手啊?能不能出息點?”
“說不過?哪裡說不過?是你朋友我也找她評理——他把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瓜子兒打翻撒了一地,不該賠禮?”
“我賠了啊?我至少賠了兩倍——我和你說,整整三十斤瓜子兒啊,”江海平後半句話就是對着沐寒說的了,他腦門一側鼓起一塊,就是烏羽前輩剛剛叨的,他一邊說一邊瞪眼睛一邊吸氣,加之語氣誇張看着像是故意搞怪一樣:
“全是脫了殼的,我比你早回來兩天,淨幹這個了,結果送回來它跟我挑,說不是火系的——
“我賠的是木系的,那天打翻的也是木系的——”
“那天你打翻的,裡頭摻了小半火系的!”
江海平哽住了。
确實有這個事情。
“來,小道友,”江海平反應一慢,八哥……烏鴉……烏羽前輩頓時嚣張起來,圍着沐寒上上下下飛了好幾圈兒,極度活躍:
“你評評理,是你的小朋友不對還是我不對?”
沐寒張張嘴,但沒成功發聲。
她好像聽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但又不太能理解,這倆是怎麼吵起來的。
“他把我瓜子兒撞翻了,還全是瓜子瓤兒,撒了一地!”烏羽前輩撲騰着翅膀催促道:“我攢了十幾天的!”
“是該賠的。”沐寒點頭。
不過量這麼大的瓜子瓤……是怎麼翻的?
“我賠了它兩倍還多的,也全是瓜子瓤。我昨天今天什麼都沒幹,淨拿手、拿靈力開瓜子殼了!
“——我對我自己都沒這麼好過!
“主要是我們偷溜去東宋,回來就被宗門罰了,我三天後要給宗門交一儲物袋的珂蘭木,我到現在一棵都沒砍呢!真沒時間再磕一堆五階的火系瓜子了。”
江海平說着說着就松開捂着額角的手,向上一抻胳膊,衣服滑落,把手掌和半段手臂露出來:“你看看我這手,全是靈力炸的,六階的長生葵結的子兒啊!”
“啊,那确實夠了。”六階長生葵,二三十斤,江海平可是破費了。
不過烏羽前輩讨要賠償的行為似乎有些奇怪……
倒不是說它不差這點賠償就不該要。
沐寒就是覺得烏羽前輩這仿佛咬死了江海平的舉動,不是那麼對頭。
“可他賠的東西裡沒有火系的瓜子!打翻的那裡頭有火系的!老子——我就愛吃火系的!”
“那确實不該。江兄這是你考慮不周了。”
可能是在故意找人鬥嘴打發時間?
大師姐說過,烏羽前輩的朋友很久都沒有回來了。若是到現在還沒回來……
咳,它找人撩閑……閑聊,似乎也情有可原?
“是,但我賠的瓜子……那裡面本來火系瓜子就很少啊?可能都隻有一把,我沒清點,但就是占得很少,而且火系都是四五階的,我是全按六階賠的啊。”
“那其實,也還好啦?前輩你看,五階的火系葵花籽,江兄剝起來可能,還有些危險?”
“可我最喜歡的就是火系的。好容易攢下來的,他跑我這裡來跟人打架,劍氣亂飛,全給我揚了!”
敢情是鬥法殃及池魚了……
至于是怎麼殃及到這金丹期妖修的……烏羽前輩怕不是看熱鬧看得正開心,冷不丁就被禍害到自己頭上了。
“那就是江兄你不對了。怎麼能在咱們劍派的傳送陣附近跟人比鬥呢?”
“我這,不對,先不提這個,瓜子瓤我賠了的。”
“也是哈,前輩你看,不管前因如何,江兄确實賠了更多的瓜子了。雖然沒有火系的,但江兄現在急着去把受的罰了結了,您是不是先通融一下,放他一馬?”
“你這是講理呢嗎?”烏羽前輩咂摸着感覺不對味了,而江海平早發現了,就是悶聲不說,任由沐寒當那左右搖擺的牆頭風中草。
“你在這兒摁跷跷闆呢?”
“前輩還知道跷跷闆?”
“别打岔!”
沐寒站好:“是你讓我來評理的啊,我自己可是根本不想評的。”
她規規矩矩地站着,看上去特别無辜,特别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