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蘇天佑的咆哮聲從正房傳出來,讓蘇钰吓了一跳,不自覺得停住腳步。
在她的印象裡,自家是三叔是很溫和很儒雅的,至少大部分時間裡是這樣的。
而眼前的情況明顯不屬于大部分時間,這是徹底抓狂了。
“那你先打死我。”三太太關氏的咆哮聲更大,“她長這麼大,你管過她嗎,你教過她嗎。從來不管不問,這時候到是耍起爹的威風了。還蘇家的臉面,蘇家的臉面早就被你丢盡了!!”
“我什麼時候丢過蘇家的臉面,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連姐姐的未婚夫都要搶,要不要臉,羞不羞人啊!!”蘇天佑吼的越發大聲。
“養雲軒,好一個養雲軒,你養的哪個雲,你心裡有數!”關氏聲音越發大了。
蘇钰聽不下去了,雖然當晚輩的這時候進去不合适。但若是任由他們吵下去,翻起舊帳來,隻怕沒法收場。
“三叔,你在屋裡嗎?”蘇钰揚聲說着。
蘇天佑氣的全身打顫,聽到蘇钰的聲音,卻不得不壓下去,道:“钰兒,你進來。”
“是。”蘇钰應着,腳步卻是很慢。
屋裡剛剛一場大戰,要留點時間給他們整理情緒,正好她也理一下頭緒。
搶了姐姐的未婚夫?這是關鍵詞。
關氏膝下一兒一女,女兒蘇玫,今年十五歲,是蘇家的三姑娘。
而姐姐,應該就是指她,蘇家大姑娘。
至于未婚夫,早在十年前,己經過世的蘇老太爺做主,定下了蘇钰與賀六爺賀英的親事。
後來蘇老太爺去世,兩家關系進入冷淡期。三年前賀老太爺也過世了,賀家守孝至今,上個月才出孝期。
目前婚事處于僵持狀态,雙方都沒要求退婚,但也沒人提成親。
難道蘇玫和賀英……
“大姑娘來了……”守門婆子打起簾子,揚聲對屋裡說着。
蘇钰緩步進屋,隻見蘇天佑和關氏一左一右堂上坐着,皆是一副盛怒未消的模樣。
蘇玫跪在地上,臉上卻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她的帖身丫頭果兒,堵了嘴捆着丢在地上。滿臉淚痕,身上盡是傷痕,看樣子是受了許多苦楚。
“三叔對不起你。”蘇天佑起身說着,臉上又是氣又是愧,指着跪在地上的蘇玫,“這個孽障竟然與賀英私會,被賀二太太抓個正着,家門不幸啊。”
“啊??”蘇钰驚呼出來。
雖然剛才己經猜到了,但是被賀二太太抓到,而不是被自己家人抓到,這真是丢臉丢大發了。
賀英的母親賀二太太,既不壞也不惡,卻是個牌坊精。雖然丈夫還活着,她自己卻是各種教條規矩,硬是把自己變成一個塊活牌坊。
在賀二太太眼中,蘇玫這樣的就該浸豬籠。
“家門不幸啊,這個孽障做出這種醜事,也連累到你的名聲。”蘇天佑說着,幾乎要哭出來,“事關你的親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退親。”蘇钰斬釘截鐵說着,“我與賀英本就不投緣,正想尋借口退婚。”
這是她的真心話,她确實不喜歡賀英。
當年祖父看中賀英樣貌好,少年有才,又是勇毅侯府的嫡子。家中父母長輩也十分寬厚,是個不錯的人家。
十年過去了,這些優點賀英依然有。漂亮少年的長成了英俊青年,今年春闱又中了探花,可謂是四角俱挑不出毛病的好夫婿。
但是,男女之事,本就不是一方優秀了,另一方就一定會喜歡。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定親十年了,早就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不管是她對賀英,還是賀英對她,大概情緒就是,當朋友喝個酒還行,夫妻就算了。
“退親……那就退親吧,一會我親上賀家把親事退了。”蘇天佑說着。
賀英的條件是很好,但行事如此輕佻。與姐姐有婚約,卻招惹妹妹,确實不是良配。
蘇钰道:“辛苦三叔了。”
“你的婚事,是老太爺定下來的,我沒能守住。大哥離家多年,臨行之即托我照顧你……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蘇天佑連聲說着,心中越發覺得愧疚。
伯父定的婚事被自己親女攪和了,大哥托付的侄女,他也沒能照顧她。
不管是為人子,還是為人弟,他都失敗了。
“三叔千萬别這麼說。”蘇钰說着,“我是真的想退婚,一點都不勉強。”
這些年來蘇天佑待她如何,她心裡有數,親女也不過如此。
而且出這樣的事,賀家和賀英要付大半責任。
關氏性格雖然強勢,卻不是不講理之人,此時也低頭道:“大姑娘,是玫姐兒對不起你,我這個當娘的教女無方。”
“三太太這麼說,我越發無地自容了。也是我的錯,我早該向三叔三嬸坦誠心事,早些把婚事退掉。”蘇钰真心實意說着。
“你等了賀英三年,今年都十八了。”關氏說着越發愧疚,十八歲己經是大姑娘了,再找合适的沒那麼容易,“大姑娘放心,我定會還你一個如意郎君,你出閣時,我再送一份大禮給你添妝。”
嘴上說再多也沒有用,實際的補償才最有效。張羅着找個好夫婿,再大手筆添份嫁妝,這才是道歉。
“呃……那就謝謝三太太了。”蘇钰說着。
話己說完,接下來就是蘇天佑和關氏教育蘇玫的時間,她在這裡就不合适了,正欲借口離開。一直沒吭聲的蘇玫突然大聲道:“我要嫁給賀郎。”
“孽障,你還敢說這種話!!”蘇天佑越發氣怒。
蘇玫卻是擡起頭,直瞪向蘇钰,一字一頓道:“我有了賀郎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