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大雨,總算是在天明時分停了,晨起推開窗,一陣泥土混着青草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聞翊蹙眉,這場雨季未免太漫長。
聞翊洗漱後前往蘭苑,聞姝正在用早飯,蘭嬷嬷怕是猜到了聞翊會來,給他準備了米粥和素餡包子,聞翊也沒客氣,直接用了。
“四哥,嬷嬷做的包子好吃嗎?”聞姝手裡正拿着一個,她左手動不了,右手也懶得使筷,直接用帕子包着吃。
聞翊喝完粥,把月露放在床頭的帕子取來,擦了下聞姝額頭的汗迹,“嬷嬷的手藝我不是早就知道了。”
聞姝眼睫彎彎,笑說:“麻煩四哥了。”
“好受些了嗎?胳膊還疼的厲害?”看她的發絲都像是含着水,可見昨晚也沒睡得太好。
聞姝吃掉最後一口包子,包子餡的油汁透過帕子浸到了手指上,想擦幹淨,但她一隻手不方便,正想喊月露來,聞翊就拿着帕子上手給她擦了下,順帶還擦了嘴角。
聞姝的耳朵根紅了,她受傷後,四哥像變了個人,貼心了許多。
“四哥,我沒事,大夫說退熱了就行,昨晚悶出一身汗,我想沐浴嬷嬷又不讓。”聞姝總感覺自己身上一股悶汗怪味,怕熏着四哥。
“嬷嬷說待會來給姑娘擦身,姑娘就别念叨啦,我聞着什麼味道都沒有,”月露端着湯藥進來,“姑娘喝藥了。”
聞姝羞惱地嗔了月露一眼,怎麼就把她心裡想的說出來了,四哥還在這兒呢!
月露對視了眼,還以為聞姝是不想喝藥,便道:“我去拿蜜餞,一大早管事的就送了一盒蜜餞過來。”
聞翊從月露手中接過湯藥,吹涼了喂到聞姝嘴邊,說:“病中不必顧忌這些,昨晚還發着熱,沐浴容易複發。”
他此生最狼狽的樣子都被聞姝瞧見了,聞姝什麼樣,于他而言都不影響。
四哥這樣說,聞姝便也不管這些了,隻是藥着實苦,她從聞翊手中端過藥碗,屏住呼吸,一口氣喝完了,眉頭皺成了麻花。
聞翊瞧着她這副模樣彎唇笑了下,接過了碗。
“姑娘快吃蜜餞,”月露端着蜜餞過來,直接塞了一枚進聞姝嘴裡,“四公子也嘗嘗。”
聞姝含了蜜餞,酸酸甜甜的味道驅散了苦味,笑說:“四哥吃,月露你也吃吧,這樣多,我吃不完。”
日後吃蜜餞的日子還多着呢。
月露年歲小,姑娘待她向來好,所以姑娘說什麼她就做什麼,果真吃了一枚,“姑娘,方才我聽婆子說三公子的手斷了。”
“什麼?”聞姝難以置信地擡頭,“怎會如此?”
月露說:“聽說是三公子半夜摔下床,摔斷的,他罰跪祠堂跪傷了膝蓋,起床小解腿軟摔着了,這才把右手摔斷了,世賢院現下可熱鬧,夫人把三公子院裡的侍從都罰了闆子,尤其是張鐵,罰了二十闆子呢!”
張鐵是聞琅的貼身小厮,夜間要守着聞琅睡的,同在一個屋,還能讓聞琅摔斷胳膊,可不就是失職,侯夫人罰他也不奇怪。
“這也太……”聞姝擰了擰眉,“太古怪了,床榻才多高啊,這得摔多狠才能摔斷胳膊。”
且聞琅又不是幾歲的幼童,他還練武,是騎射好手,聞姝着實無法想通,仿如天方夜譚。
聞翊不動聲色的拿了枚蜜餞含進唇瓣,“許是報應吧。”
月露忙應和,“對,現下府裡的人都說是惡有惡報,害姑娘傷了手,老天爺這才懲罰三公子,也讓他斷手。”
衆人都這樣說,聞姝卻有些不信,她吃的苦頭多了,便明白老天爺太忙了,根本沒法在意到每一個受苦之人,許多借着老天爺之口說出來的話,背後八成有人為的痕迹。
但怎可能有人在侯府傷了聞琅?并且聞琅自個也承認是摔傷的,他那個性子,若真是别人害的,怕是要鬧的将整個侯府翻過來。
聞姝看了眼四哥,見四哥神色如常,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四哥箭術是不錯,可到底年歲也不大,怎可能無聲無息做到如此地步。
或許真的是蒼天有眼吧。
喝過藥,聞姝精神好一點了,蘭嬷嬷打了熱水來給她擦洗身上的汗漬,聞翊便先回去了。
擦洗好,聞姝換上幹淨裡衣,問:“嬷嬷,月露說管事新安排了兩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