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間,魔界也下起雪花。如果凡人處在這裡,便是寒冷刺骨。
裴夜泊見殿外飄起鵝毛大雪,瞬間有了新想法,“這樣吧,我念在昔日舊情的份上就不為難你了。你就去殿外門口雪中跪上三日,我便放了那幾名扶玄宗的人。”
沈祭垂下了眼簾,也不猶豫,立即走了出去。
他端正跪在雪中,衣物單薄,不少冷風灌進了他的衣襟内,帶着刺骨的寒涼。冰雪無情落滿了他的肩頭,膝下傳來的寒冷刺痛令他身形顫了顫。
裴夜泊将他靈力封印的徹底,沈祭現今連最基本的禦寒都做不到。
殿内的裴夜泊看着堅定的沈祭,心中竟滋生了幾分後悔,可轉瞬就将那一抹情感壓了下去,回到案桌上繼續處理魔界事物。
沈祭就那樣跪着,跪到雪停了又下,跪到雪在他身上堆積出新衣。
縱使他渾身顫動,卻依然跪的筆直。他害怕因自己未滿足裴夜泊的要求,讓那幾名為救他而來的修士因此喪命。
“仙……仙君?”路常恰巧路過,見沈祭跪在雪中後連忙撐着紙傘往沈祭那裡送,可卻被一道結界攔了路。
沈祭見狀不怪,聲音打着顫說:“路常……不必管我,待三日之後,結界自會解的。”
路常聞言惱火,他知道裴夜泊将沈祭的靈力封住,不忍道:“三日之後?仙君……仙君就這樣受着?”
沈祭不在說話,這讓路常更加不知所措。他聽聞沈祭與裴夜泊二人之前關系一直都很好,不像是會決裂的樣子,如今怎麼會發展成這樣?難道當年算計裴夜泊的就是沈祭嗎?怎麼可能!
路常見沈祭沉默,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更加惱怒,“我去找尊上求情!”
“不必。”沈祭慌忙叫住了他,“這是我與他的……交易。我沒事的,不必擔心。”
路常眼眶染了紅,他一氣之下跪在了沈祭旁邊,“那我陪仙君一起。”
“不用。”沈祭拒絕了,“外面風雪大,更何況你才築基期,使不出禦寒術,還是早些回屋去吧。這是我和裴……他的事情,與你無關,我不希望你也被牽扯進來。”
“可……”
“路常,聽話。回去吧,不必管我。”
路常賭氣般地看着沈祭,起身離開了。見路常走遠,沈祭終忍不住,捂嘴咳嗽了起來。
以路常那性子,定然會等裴夜泊回寝殿時将他攔下,與他說理一番。到那時,裴夜泊應該會将他禁足半個月。
也罷,這樣也好。沈祭心想。
……
當沈祭跪完三天三夜後,已然昏倒在地。裴夜泊一向守信,如約放了那幾名修士,心裡很不是滋味。
憑什麼沈祭能為了那幾名修士做到這種地步,而對他就不行?
裴夜泊閉了眼,不再去看昏迷的沈祭,“來人。把他關柴房,本座看着心煩。”
“是。”
“……”
柴房光線昏暗,蛛網遍布,唯有一束光透過木窗落在了沈祭的臉上,為他遞一些溫暖。
沈祭靜靜躺在爛草席上,身體還在抑制不住地哆嗦。他想離那束暖光近些,偏偏腿已經失去了知覺,腫痛麻木。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一點魂魄消散,緩緩閉上了眼。
與之前相比下,沈祭現在才算是吃盡了苦頭。心裡倒也不能說恨裴夜泊,他是在用命還報先前的恩情。
他潇灑地活了半輩子,下半輩子吃點苦頭也算給他的作為一番交代。
裴夜泊許久不曾提起沈祭的名字,魔界事務一多,他也無心去管那個令他惱火的人。
沈祭在拆房待了半個多月,雖然每天都有人來送點饅頭讓他不至于餓死,但舊傷未愈,冬天不能禦寒便隻能縮在角落。
今日來送饅頭的人換了,一位青面獠牙地魔一腳踹開了柴房,扯過了沈祭的頭,将發黴的饅頭往他嘴裡硬塞。
“尊上讓我保住你的性命。”男人的邪惡擺在了臉上,不帶遮掩,“沒辦法,魔界人人都讨厭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