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柚的大腦一片空白,被黎青一拉,恍惚地就跟着走了。
她剛剛望向白鹭洲的目光也慌亂地收了回來,茫然地走着,也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
她的眼神挪開的那一刹,放慢的時空就恢複了正常。
門簾上的銅鈴又“叮鈴”一聲。
厚厚的玻璃門嚴絲合縫地合上了。
咖啡繼續淅瀝瀝地淌進溫潤的瓷杯中,恍若深潭晨霧的熱氣散去了。
櫃台後的店員張開了口,熱情地向新客道“歡迎光臨”。
黎青走到櫃台前,松開池柚的手腕。
她的胳膊交叉抱起來,目光落在櫃台面上擺着的塑封菜單,慢悠悠地歎了口氣,似在無奈感慨。
“唉,這一趟搞的,還不如不出來呢。”
池柚:“……”
“我記得上個學年末離校的時候,她好像還是單身狀态吧。”
黎青拿起菜單,向店員随便指了兩個咖啡類目。
“不過,她這種上了30歲的高知直女,會願意選擇談對象,甚至結婚、生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池柚緩緩擡起頭,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見了剛剛那個男人在街角匆匆而去的一抹背影。
黎青:“你要加糖麼?”
池柚:“……”
黎青:“池柚?”
池柚:“……”
黎青:“喂。”
池柚:“……”
黎青:“小變态!”
池柚感覺到有一隻手覆上自己的手背時,才回過神來,扭頭看向黎青。
黎青的目光卻落在自己握住的池柚的那隻手上,湊近來了一點,用隻有池柚能聽見的音調輕聲提醒:“注意你的手。”
池柚:“……”
黎青:“不要在看着活人的時候,做出握解剖刀的姿勢。”
池柚沉默了片刻,被掩住的手攥成拳,輕輕地從黎青的掌心裡抽出來。
她正想說些什麼時,眼睛忽然睜大,視線有些僵硬地投向了黎青的身後。
“老師——”
白鹭洲竟然折返回來!
此刻,白鹭洲就靜靜地站在黎青左後方的地方,雙手于小腹前握着一隻棕皮手包,似乎是剛剛一出店就又立即回來了。
池柚這會兒才注意到,白鹭洲今天沒有穿旗袍,而是穿了很日常的白色高領毛衣與白色長外套,看起來如初春三月橋下水,澄淨又溫和。隻有那耳垂上的一對冰種翡翠耳墜,還殘了些許以往的清冷古典味。
池柚早就習慣了追着白鹭洲跑,似乎每一次與白鹭洲的碰面都是她主動找上的白鹭洲。這一回,應該是記憶中白鹭洲第一次“主動”地站在她的背後,等她回頭。
意識到這一點後,池柚半晌都愣着。
甚至不可置信地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黎青順着池柚的目光看過去,也是很意料之外:“白教授?”
白鹭洲淡淡地點點頭,算是回應。她也沒有多同黎青說什麼話,好像黎青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認識她、剛剛又為什麼會握着池柚的手,跟她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
池柚呆呆地問:“老師,有什麼事嗎?”
白鹭洲:“确實有件事想找你。跟你未來的規劃或許有些關系,我想和你單獨好好聊一聊。”
池柚馬上點頭:“好。”
白鹭洲:“剛好,是晚飯的時間了,我要回一趟白柳齋。爺爺奶奶上次還念起過你,你就跟我去白柳齋吃個晚飯吧。”
池柚更使勁地點頭:“好!”
黎青看到池柚那個不值錢的小舔狗樣兒,不禁嗤笑一聲。
“嗳,沒良心的小變态,這就又被傻乎乎騙走了。”
白鹭洲都已經轉身要離開了,聽到黎青嘀咕的這一句,身形一頓。
“……你是池柚的同學?”白鹭洲回過頭,看向黎青。
黎青饒有意味地看回去,“是啊,同學,兼舍友。”
“……”
白鹭洲掃了眼旁邊的池柚,皺起眉,對黎青的語氣俨然有了幾分嚴肅。
“不要這樣叫她。”
黎青:“不要怎樣叫她?”
白鹭洲很是認真地緩緩沉聲答道:
“不要叫她‘變态’。”
話落,池柚怔怔地擡頭,眼睛裡有黯淡而壓抑的光一瞬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