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才飛快地将亂轉的視線收了回來,又悚又懼,明明隻看體格,他才是那個占據優勢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如果在這個時候動手,占據上風的絕不會是他自己!
“真是的。”
季朝映注視了他半響,忽然笑了一聲,幾乎是瞬間,那股怪異的感覺消失了:“您到底怎麼回事呀,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看您吓的。”
砰砰砰!
“這個聲音,其實是因為您違規養的寵物吧?我記得房東阿姨特地說過,這裡的租客,是不許養寵物的,是不是?”
“您養了什麼呢?是大型犬嗎?小狗撓門的聲音可不是這樣的。”
“說起來,這隻狗好乖啊,一直都不叫呢。”
她笑着,眉目清麗,楚楚動人。
“您是不是……在網上買了寵物止吠器呀?”
她詢問,眼瞳澄澈,笑意盈盈。
明明她的姿态與最初敲門的時候沒有任何不同,陳志才卻背後發寒汗毛倒豎,他瞳孔收縮,幾乎像是看到了某種披着人皮的怪物。
“是、是是是……”
陳志才艱難地擠出笑臉,但那笑比哭更難看,他汗如雨下,舌頭因為軀體反應不聽使喚,又被強行捋直了說話:“是養了隻狗,金毛,是隻金毛……!它平常不太聽話,撿、撿回來的……”
季朝映微微偏頭,“是這樣呀。”
——那個女人,不是家養的呢。
她輕輕松手,糖紙疊成的小星星便掉了下去,跌滾進桌面上濺出的湯汁裡。
“湯滾了。”
季朝映說:“不是說,要讓我嘗嘗炖肉嗎?”
廚房裡傳出咕噜噜的沸騰水聲,那股肉香飄出鍋外,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幾乎将房間中怪異的腥臭血腥氣壓住。
撞擊聲成為了無意義的背景音調,沸騰的水聲在此刻成為了新的主角,陳志才聞着濃郁的肉香,隻要一想到這股香氣的原材料到底是什麼,就忍不住地想吐。
但他喉嚨裡泛酸水,一雙小眼睛卻又開始冒賊光,陳志才可以百分百确定确定眼前的人絕對不簡單,她肯定不是警員,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好鳥——即便陳志才意識不到她到底想做什麼,卻也已經發現對方正在随意戲弄自己。
“好、好,我……這就端鍋去。”
陳志才頂着難看的笑臉,小心地掃視季朝映面上的神情,試圖從中分辨出一點信息,他甚至不敢開廚房的頂燈,生怕被看見裡面還沒有分解下鍋的大腿和雙腳,隻借助着燃氣竈上的一點火光,叮呤當啷地翻找可以盛肉的碗盤。
摸索、探尋。
他雜聲震天地把翻找出來的幹淨碗盤往台面上摔,借着這股聲音掩飾自己到處摸索的動靜。
他摸過台面上柔軟的、汗毛紮刺的大腿。
他摸過大腿旁冰涼的、帶着泥垢的雙腳。
他摸過臉盆裡溫熱的、濕滑黏膩的髒器……
終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有着木質手柄、鋒利刃面的,被用于分剁肉塊的菜刀。
陳志才的心,驟然安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