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看着程煉進了江怡房裡，後将江怡從房裡抱了出來。

情況突然，盡快将人送去醫院最是要緊，看程煉抱着人出來，張素便沒去喊梁福全了，因為程煉也會開車。

“拿傘張姨。”抱着江怡下樓的時候，程煉說了一句。

他回來的時候，外面正在下雨。

“好好。”張素趕忙去找了兩把傘帶上。

被程煉抱着走到一樓門口的時候，江怡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好疼好疼。

江怡昏昏沉沉的，但是在強撐着，她怕失去意識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當時蘇欣梅生她的時候不足月，她是早産兒，從小體質不太好，有兩次發高燒把人燒得很糊塗，差點從鬼門關過。

沒有意識的世界一片黑暗，她不想體會那種感覺。

不自覺的，攥緊程煉身上的衣服。

程煉低頭看了看她，張素終于拿着傘過來了，撐開其中一把，程煉抱着人鑽進傘下。

他那輛黑色大G沒停去車庫，就在門口，張素給兩人打着傘，匆忙去到車後座那，拉開車門，程煉将江怡先放進車裡。

雨聲跟珠子一樣，一串一串打在傘面，清脆又有些吵。

江怡進到車裡，看了一眼窗外，一切都很朦胧，像是虛幻。

三人都上了車，程煉在前面負責開車，張素讓江怡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右邊手臂摟住她。

“現在還很疼嗎？”張素對江怡問。

江怡應嗯，聲音又低又輕，外面的雨再大點，她的聲音顯得幾乎要聽不見。

張素手在她肚子上揉了揉，“堅持住茵茵，到醫院就好了。”

*

程煉開得很快，加上他們去醫院的時間是半夜兩點，這個點路上車輛很少，隻是雨比較大，張素有兩次讓程煉也不用那麼着急，看他開個車跟玩賽車一樣，心裡吊着個膽，怕還沒到醫院在路上發生事故。

所幸最後順利到達醫院，江怡肚子不舒服的事情，去醫院的路上張素聯系了程向瑞，程向瑞立馬聯系到他們要去那家醫院的院長，去到醫院，江怡便直接被送去了一間單獨病房進行治療，醫生先給她輸了點養胃的泮托拉唑鈉，之後做了血常規檢查和照胃部CT。

檢查報告出來，江怡确實是食物中毒，她在迪斯尼吃的那根玉米熱狗腸并不幹淨。

輸了一會液之後，江怡胃部的絞痛緩和了，藥水進到身體裡，像把她體内的髒東西都清洗了一遍，她也沒再拉肚子了。

考慮到她年紀還小，并且症狀在輸液後得到了緩解，醫生便沒給她進行洗胃處理，洗胃能将前一天吃的東西都排出來，但是同時會對身體造成一些損害，江怡便隻是挂水和吃藥。

輸的藥水并不少，得輸好幾個小時，代表這一晚上肯定要在醫院住下，張素自然留下來陪着。

病房裡隻有一間陪護床，張素便對程煉道：“你回去吧阿煉，茵茵狀況好很多了，我在這守着就行。”

病床上，這會江怡已經睡着，本來就是睡覺的點，肚子舒服了後，她呼呼大睡起來，兩邊臉頰沒那麼白了，睡着的樣子更乖了，睫毛如兩團蒲扇，卷翹又濃密地垂在眼睑下方。

“我不困啊，”程煉說，“來都來了，等到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們回去。”

“去車裡等你們。”

“不用阿煉，”張素道：“我跟梁叔通過電話了，明天早上他來接就行了。”

程煉的手機擱在床頭櫃那，他散漫走過去拿起揣進兜裡，沒理會張素的話，道：“就那麼定了，”

“太晚了，我也懶得回去。”

“走了，有事随時叫我。”

最後說完這一句，程煉才離開病房。

……

輸液藥水的作用下，江怡這一覺睡得格外沉，接連做了兩個夢，虛虛實實弄不清楚，等醒來方知道是一場夢。

從睡夢裡醒來的時候，聞見病房裡的消毒水氣味，外面看着是大晴天，不再陰雨綿綿。

江怡左手手背上微微有一點刺疼感，轉過頭，上面貼着一塊很小的醫用膠布，那裡戳過針孔，淩晨的時候輸液了。

她記憶才回籠，昨天晚上又困又不舒服，在張素還有……程煉的陪同下才度過去。

一旁的陪護床睡着張素，醫院的環境并不怎麼安靜，一到早上，走廊上有護士和病人走走停停的聲音，還有消毒機器發出的電子音，張素也醒了過來，看見病床上江怡似乎想坐起來，她忙從陪護床上翻身下了床，“茵茵，你醒了啊。”

江怡黑發披散在肩頭，吊了一晚上藥水，她氣色雖然恢複了，但是整個人的精神氣還沒回來，人本身就瘦，這會顯得軟綿綿的，對張素點了下頭。

張素擡手摸了下她的臉頰，将她的兩隻手也摸了摸，有些冰涼，拿起放在床頭的那件外套給她披上，說道：“茵茵，時間還早，不然你再睡會兒？”

病房裡有一個挂鐘，江怡靠坐在床頭，瞥了眼挂鐘上的時間，看見現在時間确實還早，才早上七點半。

可是她不怎麼想睡了。

“你繼續去睡吧張阿姨。”江怡說。

“不睡了不睡了，我睡什麼啊。”張素說道，“怎麼樣茵茵，你現在肚子沒問題了吧？”

江怡下意識摸了下肚子，抿唇搖搖頭。

“沒事了張阿姨。”

“不疼了。”

“好多了。”

“昨晚麻煩你了張阿姨。”江怡沒想到一根玉米熱狗腸會鬧肚子，大半夜的，疼得她要抽過去，還好張素的電話能打通，她也住在程家。

如果家裡隻有她一個人，她大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麻煩什麼啊，應該的。”張素笑了笑，說道：“那茵茵這會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早餐。”

張素這麼問，肚子還真的有點餓了，昨晚拉太空了，這會江怡肚子還叫了一聲，她點點頭。

張素笑起來，“有胃口是好事情，等着啊，我現在就去買早餐去，想吃什麼啊茵茵？”

“我，”江怡準備說她想吃煎餅果子，張素又說：“給你買點粥吧不然，你肚子需要保養保養，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我去給你買點養胃的小米粥喝，再買一點豆漿。”

好吧。

張阿姨說的也對。

江怡便點點頭。

之後張素去廁所簡單梳了個頭發離開病房了，剩下江怡一個人待在病房裡。

這間病房還算寬敞，一張病床，一張陪護床，牆上有電視機，病房裡還有獨立的衛浴。

江怡在病床邊找到自己的鞋，穿上落了地，想去衛生間上個廁所。

上廁所的時候，她聽見好像有人在外面敲了敲病房的門，她問“誰啊？”。

傳來程煉的聲音：“我。”

江怡愣了愣，回道：“你進來吧…”

程煉不會也一晚上沒回家吧。

江怡記得昨晚他們來醫院的時候是淩晨兩點過。

好晚的時間。

應該說是今晚上，确切地說。

淩晨兩點過，是今晚。

推開病房的門進來，程煉發現這病房裡空無一人，正納悶，聽見一道小小的聲音傳來，“我在廁所裡。”

程煉看過去一眼，低嗯了聲，将手裡的東西提去床頭櫃落下。

原本想在病房裡等待江怡從廁所裡出來，想到什麼，他去到廁所門口，對裡面的人問：“江怡，你不會又拉肚子了吧？”

“……”

他這麼問她，應該是出于淩晨的時候她的狀況。

她那時候拉了好幾回…

江怡臉紅了一層，回道：“沒有…”

“就正常上廁所…”

“你确定？”程煉問，聲色沒有開玩笑的成分，是在認真問：“要還在拉，我得去幫你喊醫生。”

“真沒有。”江怡也認認真真回。

“沒事了…”她說道：“我肚子好了的。”

“肚子也不疼了？”

“嗯。”

“行。”程煉扯了下嘴角，沒再問什麼，也沒繼續杵在廁所門口了，窗邊那有兩張休息椅，他走去那裡坐下，從兜裡摸出手機。

外面安靜了，也不知道程煉是不是離開了。

江怡弄完從馬桶上起身，将睡裙放下去。

對，睡裙。

她半夜鬧肚子，來醫院來得匆忙，并沒有時間換衣服，不過好在出門的時候程煉拿了一件她的外套。

有外套穿在外面，并看不見她裡面有些暴露的睡裙吊帶。

沖好馬桶，走到鏡子那，江怡将外套的拉鍊拉上。

從廁所出來的時候，看見程煉并沒有走，他人去到窗邊的休息椅那坐下了，早晨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他一頭藍發顯得有些柔和。

注意到她出來，男生擡起視線，朝她看過來。

空氣有點安靜，過了兩秒，程煉問：“張姨呢？”